目光在埋头看书,存在感极小的元晙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挑起一个轻浮的诡笑。
这堂课的季师傅,是季家的未出五服的亲戚,学问是不缺,个人的政治偏向是有的。元晅跟随元昱,自然也是自家一系。元晙不过是宫婢之子,且性格孤冷,着实令人不喜。
“书读完了,接下来,我问,由你们释义。元晙,”季师傅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地将元晙叫起。
为尊师重教,皇子在上书房时,师傅可直呼其名,而不必以皇子的身份待之。
“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故治乱废兴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悖谬,失其统也。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远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殖,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
元晙站了起来,低头不语。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哀。
他年纪虽小,但不是瞎子。元晅与师傅们有默契,为难他不是一次两次。不管答没答对,他永远都会受到惩罚。既如此,他又何必去作答。
见元晙没有出声,元晅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贱婢之子,怎配与他同堂进学?
虽是刁难元晙,但他消极怠慢的态度,还是令季师傅发了怒。
“同是进学,就算你资质驽钝,只要多勤学苦读,未必不能明白。可你如此冥顽不灵,不服管教,辜负了皇上的期待。罢了,老夫教不了你,稍后自会向皇上禀明。现在,你出去!以后,我的课,你不必再来了。”
向师傅鞠了一躬,元晙一言不发地向门口走去。
“你不许走!”萧含玉站在门外,气呼呼地叉着手。黑亮的眼睛,如燃起了一道火焰。
元晙先是一怔,冷清的五官,随后便慢慢柔和了下来。蓝灰色的眼睛,多了一丝喜悦的神采。
季师傅蹙眉看向门外的萧含玉,不满地问道:“哪来的小孩?此乃上书房,不是供你等玩耍之地。还不速速离去?”
萧含玉充耳不闻,扶着门框,小短腿抬得高高的,要跨进来。元晙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拍了拍手,萧含玉大摇大摆地走到季师傅的书桌前。小小的身子,气势十足。
“你就是授课的师傅?”萧含玉冷着一张白玉团子的脸,大声地质问。
季师傅不认识萧含玉,元晅认识。季淑妃都在她手上讨不了好,他也不想得罪于她。
只得上前劝阻:“福宁县主,这里是上书房,是禁止喧哗的。你还是去其他地方玩吧!”
季师傅眼皮一跳,这就是传闻中,备受皇上宠爱的福宁县主。
不过他倒是不惧。他是皇子们的师傅,可直呼皇子之名。一个不到三岁的娃娃,又不是皇上的血脉,何足惧之?
岂料萧含玉压根不接受元晅的好意。元晅是元昱一伙的,到处与太子表哥作对,他不找她麻烦,她也不会放过他。
“你也是坏人,我都看到了,你们是一伙的。”
萧含玉挥着手里的小鞭子,甩到桌上“啪啪”地响。
季师傅被萧含玉的举动,气得眉心暴跳。
“大胆,竟敢在上书房无理取闹,我非禀明皇上,重重惩罚于你!”
他嗓门大,萧含玉的嗓门比他还大。
站在地上有些吃亏的萧含玉,招手将元晙叫到身边,扶着她爬到了季师傅的书桌上。
“皇姨父说了,师者,授业解惑也!你就是专门教皇子学习,教到他懂为止。他不懂,便是你没教得好。不是他不好,是你无用,教不会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