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中秋那晚不欢而散后,我的脸上一直挂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孙狐狸好几次派人请我去赏菊喝酒,都被无情地一一拒绝。
对于泄露中秋行踪的机密,我相当痛心疾首。可是咱没有侦探的细胞,府上这么多人,各个看似忠心耿耿。我疑神疑鬼地揣摩了几天后,找不出凶犯,也就不了了之。
八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早在3天前,我已让钱铮带着衙役到城中的大街小巷张贴广告:城东倾城米铺,茶铺,油坊,布坊开张,开业8天里以市价8折优惠。
此广告一出,谁与争锋!
鉴于知府与县令闹矛盾,我将4个店铺分两次剪裁。米铺与油坊上午开业,由知府孙居湜主持,请了青梦姑娘来弹琵琶曲;下午的茶铺和布坊就由钱县令来剪裁,并请飘飘姑娘大鼓舞助兴。
一切非常顺利,4家店铺按计划有条不紊地相继开业:米铺的张掌柜是从城南天下米铺挖过来的,他将和小七搭档一起打理米铺和油坊的生意;容夜来管理布坊,原本我打算让雷蒙来接管茶铺,但是如今看情况是不可能了,幸亏洪叔对茶艺比较有研究,临时就让他顶上去了。
城东的洛河南畔,鞭炮声锣鼓声响了一整天,在众人的鼓掌和欢呼声中,知府大笔一挥为我们“倾城米铺”题了一副对联:笑纳四海之财,礼迎天下之客。横批:财源茂盛 。
嗯不错,相当有气势。我命人立马挂于门堂。拍马声此起彼伏,知府满意地摸着胡子离去。
下午,钱县令顺利剪裁后,不甘落后,也为我的茶铺题了对联:香分花上露,水吸石中泉。相当雅致。看的出来钱县令肚中墨水确实不少。两幅对联立马体现两个人的性格,这知府和县令不和确实事出有因。
第一日的营业额不咋理想,看热闹的居多。但是我却是信心满满,有知府和县令撑腰,再加上如此气派的排场,我们的店铺前景应该是相当的乐观。
忙了一天,我累的腰酸背痛。想起晚上还要去洛水阁应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去洛水阁的路上,玉画拦了我的马车,说是雷蒙要她来传话问我这里有什么要他帮忙的?我仔细想了一想对玉画说:无。让她家的姑爷继续呆在梅园韬光养晦。
想起玉画离去前幽怨的眼神,我顿时失去了往洛水阁赴宴的勇气,探头跟马车外容夜的跟班小厮交代了几句,很不厚道地回山庄挺尸去了。
照这么看来,雷蒙应该是整好了心态、找回了颜面,蠢蠢欲动地想回倾城山庄继续跟我蝶意莺情。而我,也是不是应该装作没事发生一般,与他仿效与蝶共飞?
很不幸,我拧不过自己的心。我到处奔波的时候,他做了什么?我最艰难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在我最累的时候,他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在病榻间辗转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为我做过什么?
那些答案在我心底酝酿一遍又一遍,事实往往如此残酷,真相总是苍白无力。我生来不是一个宽厚的人,所以我做不到宽厚也学不了宽厚。
我只是一个喜欢斤斤计较的女人。
九月九重阳节。孙问天邀请我登高赏菊。
想起上阵子已经被我拒绝过,这次无论如何也推不掉了,跟狐狸打交道需要我时刻打起精神,保持警惕,非常的累。
城中百花无力,梧桐飘零。而郊外却又是另一番风景。不能不说作为洛阳四少之一的孙问天,对于吃喝嫖赌确实有一套:就说眼下我身处的亭阁,幽静而不失典雅,古朴而不失精致。随手推开一扇窗,放眼处,竟皆是郁郁葱葱的柏树与青松。
窗台处,台阶旁,或者是不起眼的墙角皆有霜菊怒放,清香怡人。对于菊,其实我不甚喜欢,性格太傲,一支一朵,又过于简洁。
记得唐时有人做诗曰:粲粲黄金裙,亭亭白玉肤。极知时好异,似与岁寒俱。堕地良不忍,抱技宁自枯。
瞧瞧——骄傲的连为泥土做肥料也不肯,宁可在花枝上枯死,白白浪费养分。
啧啧,这性子像极了某蒙。
菊花台,菊花酒,河蟹膏肥香满味。花不喜,对面坐的人也不对眼,倒是盘中的大闸蟹甚的我欢心。左右开弓一连4只下肚,撑的我本来就饱满的小肚风生水起。
孙狐狸胳膊支起脑袋,半个身子懒洋洋地匐在桌子上,我吃的尽兴,他看的高兴。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满蟹膏油的手指,他目瞪口呆。
酒足饭饱,我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孙问天一副聪明人不需要拐弯抹角的表情:“我想帮青梦赎身。”
“那你去赎啊,这种事情难道还需我出面?”我惊讶,难道他也遭遇家里棒打鸳鸯?
他一脸便秘的摸样:“这不是银两不够么?”
我用鼻子嗤了一声:“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家没钱,谁信?”
“父亲是清官。”狐狸略带郝色。我眼珠子一转:“好吧,我可以帮忙,但是。。。。。。”
“小蝶儿,你别打歪主意。。。。。”孙狐狸很淡定地瞟了我一眼,整整衣袍打断我的话。
我一时语塞。就说了这种动物智商太高,不好打交道。
“那我只出一半的赎银。”我赌气地说。“蝶儿,你真是小气,当初我累死了累活地帮你救人,你连个屁都没谢我。。。。。。”孙问天一脸的凄惨。
我快抓狂了,长叹一声:“好吧,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