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阿殇,我们有被子了,以后不会挨冻了。”
“哪里来的?”
“倾九爷手下送来的。”
“那个倾九爷,是不是不安好心?”
“我这幅样子,也就你不怕,别人看见我躲都来不及。”有痕笑了笑,“我为他施针后,他的头疼好了不少,送被子只是表示感谢。”
“有痕,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
“我知道。来,躺下,我给你抹药。”
过了好一阵,阿殇喘着气吐出几个字,“有痕,你也睡。”
“好。”
说话声断了,里间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重楼瞳仁一缩,很想自动屏蔽那声音,却又忍不住侧耳细听。
那是阿殇发出的闷哼,夹杂着有痕的低呼。
随即是两具身子在被子里交緾的声音。
重楼唇线抿紧,手不由自主地攥成拳,无声无息地出了土屋。
他的步子很快,衣袂无风自摆。
“她和君上,云泥之别,不可能有结果。君上忘了她吧。”
“君上,有痕姑娘已经成亲了……”
鬼妓那日说的话,像魔音一般在他脑子里回旋,搅得他呼吸都乱了。
来到一无人处,重楼无力地靠在墙边,身子慢慢滑了下去,坐在地上。
那日有痕离开星移国,他扮作云崖夜里前往,带她去查看那些尸身,其实更重要的,是想向她坦诚一切。
要不是碍于修离和芸萱,他早就想不管不顾,向有痕坦白自己的心意,想将她留在身边,护在自己身后。
凌泉对有痕袒露心迹,樱落替凌泉提亲,都深深地刺激了他。
所以,那夜,他扮的云崖破绽百出。
有一些漏洞是他极力想掩饰的,譬如,他受了伤,他并不想有痕知道。
他为有痕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从未想过以此博得她好感甚至同情。
有一些漏洞是他故意留下的,譬如,他故意重复在幽冥谷曾说过的那句话,“你以为老天真的会眷顾你,每次拼命都那么好运?”
他知道,以有痕的聪慧和细心,一定会怀疑。
那夜,他前去原本就想说出真相,所以,才故意要引起有痕的疑心。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有痕的确猜到了云崖是他,却没猜到从头到尾,云崖一直就是他。
他更没想到,有痕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话说的非常绝情,人也走的决绝。
也是,换了任何人,被芸萱那么冤枉、收进镇妖塔,虽以命相搏、得以自由,可心里一定是怨的。
何况,芸萱算计、挑衅有痕不是一次两次,偏偏芸萱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他想,有痕是在气头上,自己索性再等等,等过一阵她消气了,再前去说清楚。
可他万万想不到,那夜一别,有痕去了方诸山,还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想象的事。
他当然知道有痕是被冤枉的。
他庆幸自己的冷静,也庆幸自己在方诸山的调查细致入微,否则他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藏在古柏和龙抓槐上的秘密。
有痕,我看到许愿牌了。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一直对我如此冷淡和抵触。
是我忘了你,是我伤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