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痕慢吞吞走到他下方坐下，伸手拿了一块西瓜，撩起面纱。
面纱撩起的一瞬，倾九爷眸光一顿，随即看似自然地转到了重楼身上。
重楼敏锐地捕捉到倾九爷眼底对有痕的嫌弃，心里一刺，走上前，拱手抱拳，“拜见九爷！”
“阁下是河西人士？”倾九爷听出重楼的口音。
“正是。”重楼点头。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生意人。”倾九爷眯眼打量重楼。
“在下是江湖人士。”重楼笑得坦然。
“我听说，你来沙城多日，住在客栈每日都沐浴，像是有花不完的银子。”倾九爷略显苍老的声音多了一丝冷凝，“你这花费可不像单纯的江湖人士。”
“不过是沐浴而已，并非有花不完的银子，实在是这天气太热了。”重楼摆手，“在下的确是江湖人士。”
“行走江湖的人，大多随遇而安，你这般讲究的倒是很少。”倾九爷浑浊的眼底射出一道精光，“莫非你是隐世家族重家的人？”
“九爷果然厉害。在下义父乃重家长老。”既然已经在马沙图面前使出了龙卷刀，重楼就没打算再隐瞒，“在下前来玄沙湖，是为义妹采摘玄沙玫瑰，一切用度都由义父支出。”
倾九爷看向有痕，“听说你每日都带着他在大漠里转悠。难道你们从前就认识？谢帮主这些年一直和重家有往来？”
“我从前并未见过他。”有痕的语音一如既往地平淡，“不过是他付了银子，请我陪他去大漠熟悉地形。有银子干嘛不赚，我又不傻。”
“你来我玄沙湖不过半月，要说大漠，比你熟悉的人多，为何他偏偏选了你？”倾九爷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话是问有痕，视线却再次落到重楼身上。
“她会炼丹啊。”重楼像是没觉察到倾九爷话中的危险，语气依旧轻慢，“在下来之前买了不少丹药，结果一进玄沙湖还是中了流沙毒。只有她的丹药效果好！”
“这么说，你是贪图她的丹药？”倾九爷的语气冷了一分。
“在下付了钱的。”重楼一脸的磊落，“说不上贪图吧。”
“真的只是丹药吗？”倾九爷原本略显老态的眸子一眯，鹰隼般的眸光里聚起寒气，“你每日与她在一处，她身上的阴气怕是都被你拿去了吧。”
重楼哈哈大笑，“九爷这是在逗在下？就她这样子，哪个男人会碰她？不怕做噩梦吗？”
“放肆！”倾九爷一拍桌子，桌子散架了，好好的一盘西瓜落在地上，摔得一地红壤。
有痕微怔，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扔开手中的半块瓜，抹了抹嘴角，笑了，“他说的没错，我这样子，只要是个人，见了都会做噩梦。”
她说这话，并没看重楼。
她说话的时候牵动了一脸的伤疤和结痂，说是在笑，其实，比哭还难看。
重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为她的脸。
也为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知道，自己伤了她。
就算，他只有这样回答才能打消倾九爷的怀疑。
就算，她知道，他这样说绝非恶意，甚至，带了几分保护的意味，让倾九爷不好对她轻举妄动。
但还是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