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果果从饭堂一侧的厨房门口进入,她的脚步沉重,却不敢放慢脚步。
当元果果出现在厨房里面的时候,刚刚对话的主角之一——掌勺大厨,看见她就像看见救星一般,热情地叫到:“经理,您好!您来得正巧,这里有位大婶想找您面试工作。”
他又赶紧对大婶说:“这位是我们这儿的人力资源部经理,所有岗位招聘都得经过她同意,您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们经理吧!”
大厨口中的这位大婶转过身来,看向元果果,双方皆是一惊。
大厨中终于有机会脱身了,赶紧溜出了厨房!
大婶想快速地跟着大厨溜出厨房,却被元果果拦住了,并用只有两人之间才听得清的音量,喊了一声:“妈——”
朱玲玲的脚步突然定住了,眼泪触不及防地夺眶而出。
“还没吃晚饭吧?”元果果问。
朱玲玲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跟我走吧。”元果果说。
元果果打了两份盒饭,然后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两斤新鲜的虾,她记得,母亲最爱吃虾了。
她把母亲带回了自己的宿舍。朱玲玲全程不说话。
元果果让母亲坐在餐桌旁,并把打包回来的饭菜盒子全部打开,让母亲先吃,自己则到厨房做白灼虾。
元果果煮好虾后,端了出来,却看到母亲仍在对着饭菜呆呆地坐着。
“妈,您怎么不吃啊?刚刚我不是叫您别等我,先吃的吗?”元果果轻声责怪道。
朱玲玲尴尬地想扯出一丝笑容,结果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元果果看到母亲满脸苦涩,想问出口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朱玲玲埋头扒着饭,元果果沉默着剥虾,然后将剥好的虾肉放入母亲的碗中。
两人都怀着心事,气氛有些凝重。
朱玲玲吃着吃着,眼泪就漱漱的往下掉,落入碗中的,被她连着饭一起吃掉了;落到桌面的,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妈,您怎么了?”元果果有些担心地问:“是饭菜不好吃,还是您哪里不舒服啊?”
“果果,我妈妈对不起你啊!”朱玲玲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满脸的亏欠与悔恨。
元果果叹了口气。她刚刚一直给母亲剥虾,自己倒是一口饭也没吃,现在,彻底没法吃了。
“果果,你你还怨妈妈吗?你肯定恨透了妈妈,对吧?”朱玲玲嘴里的饭米粒还没有完全咽下,却怎么都咽不下去了,豆大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元果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因为如果她对母亲说不怨恨,那肯定是谎话。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母亲自私,做出诬陷她“爸爸”事,以及不顾任何代价逼她和白易凡结婚,她也不会失去一个完整的家庭。自从她的“爸爸”从监狱出来之后,回到冷冷清清的家,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沉默寡言,和元果果之间,也明显疏远了。
可是,毕竟不该发生的、不愿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再埋怨也于事无补。
于是,元果果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母亲说:“妈妈,您别哭了。”
“我我难过啊!我每次一想到你,就觉得对不起你!离开你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心里很担心、很焦虑,但是又不敢回去看你。妈妈真是没用!把你带来这个世界,却不能给你一个温暖和睦的家。是妈妈的错!全是妈妈的错!妈都没脸坐在这儿了!”朱玲玲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元果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
等母亲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元果果才说:“妈,您离开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呀?”
“去去了很多地方。”朱玲玲的脸色很难看。
“不是出国了吗?”
“唉!一言难尽!”
“那您慢慢说,可以吗?”
“也没什么好说的。”朱玲玲眼神闪烁,站了起来,“我我看我还是回去了!”
“回哪儿?”元果果迅速问道。
“回”朱玲玲突然又不知怎么说下去了。要告诉女儿住址吗?她当初就是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才要和白强生一起逃走,现在,她怎么能主动说出他们的住所呢?何况,现在这么落魄,她还真的没有勇气,将自己每天与蟑螂、老鼠一起生活的环境,曝光在别人面前。
“您不是要找工作吗?”元果果问。
“是额,不是,我刚刚只是随便问问,妈不缺钱,不缺钱”朱玲玲低垂着头,心虚地回应女儿。
“您没有**,去哪儿都找不到工作的,如果有人肯录用你,那肯定是黑心企业才会录用,不但不给您买保险,工作肯定也是极为苛刻、辛苦的,万一有点儿什么事,您赚的那点儿钱,真是得不偿失。”
“我说了,我不缺钱!”朱玲玲再次强调,但是眼神依旧下垂,左右漂浮。
元果果双手握住了母亲的手,用手指抚摸母亲的手部皮肤。
元果果发现:母亲的手心布满了粗粗细细的掌纹,靠近手指根部起了好几个很明显的茧,手背的皮肤显得很干、很粗糙。
元果果记得,以前母亲在家的时候,“父亲”对她照顾得很好,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从来不舍得让她累着。母亲在家最大的嗜好就是敷面膜、看电视,和散步减肥。
可是如今,妈妈的手居然老化成这样,这段时间以来,她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