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邪宗是个奇怪的宗派。
江湖中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年他们与雪羽宗的那场大战。那场传说中的大战至今仍扑朔迷离。
当时大战结束后,雪羽宗对外宣称的信息是魔邪宗以少女精血为修炼能量,滥杀无辜少女,嗜血如兽,一传十,十传百,江湖中人避而远之。魔邪宗从此恶名远扬。
魔邪宗所有的弟子皆“宅”在方圆万顷的魔邪山里,不与外界往来,外界的人慑其威名,不敢靠近。所以,多年来江湖中对魔邪宗各种各样的猜测与幻想越来越离谱。
神秘、冷血、邪恶、怪异,光怪陆离。
魔邪宗宗主魔多,副宗主魔烈。他们很少在江湖出现,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与相貌。不过在世人脑海中,早已勾勒出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尉尚却知之甚少。
他必须找到魔邪草。
尉尚对皇位的渴望在一天天地变淡。这个天下给他二皇子尉横就是喽,我不要也行。虽然他以大不道的方式取得了皇位,属于他的,谁也夺不走,不属于我的,想夺也夺不到。
不过,就算尉尚这样想,尉横也不一定放过他。尉尚只要活着,就是对他皇位的威胁,这种威胁就像悬在尉横头上的利剑,指不定哪天就要落下来。所以,尉横一定会全力以赴把这把“利剑”解除掉,这样的话,他才能安心地坐上皇位,实现远大的抱负。
然而,尉尚只想好好地活着。顺其自然,仍然活得很艰难。
尉尚拄着木棍,沿着山间小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抬头向前看,天上的黑色云雾几乎贴着崎岖的山路一直延伸到最高的峰顶。风一吹,那浓重的云雾肆意飘荡,幻化成山谷,河流,人虫鸟兽。强烈的肃杀之感弥漫尉尚心头。
越前走,天上太阳的光亮也越来越暗淡,路也越难走。
山间的石头也由褐色渐渐变成了黑色。
“咻”一只顶奇怪的大鸟长啸一声自深山中飞出,在尉尚头顶盘旋一周,又消失在天际。
尉尚抬头一看,自己正身处一个悬崖的边缘,漆黑的深渊犹如一张怪兽的嘴巴,只要自己往前再跨一步,就会被吞噬。
而那种深入灵魂的威压越来越强烈。尉尚喘着粗气,在这隆冬时节,他身上已经汗淋淋的。
他在悬崖边上找到一个能容下身体的小角落,坐下来,贴着峭壁,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啃起来。
他走的急,没有认真准备,身上的干粮就能维持两天。如果他在这大山中迷路,只能啃石头了。
他开始想念老翠儿做的各种烧鱼,有糖醋鱼、红烧鱼、青蒸鱼、水煮鱼等,还有皇宫里的红烧鲍鱼、海宴鱼翅、南国香笋、紫金玉汤,血燕窝汤等。想着想着,他的口水流了一地。他猛吃几口馒头,把整个馒头吞入肚中,噎得喘不过气来。
“咯”他打一个响嗝,像公鸡被掐住了勃子。
“我怎么忘带水了呢?”尉尚懊恼地自责起来。
没干粮的或许能挺五六天,如果没水,岂不是三天都挺不过去?
“怕他个鸟!”尉尚骂了一句。
他根本不知道魔邪草在哪儿,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他潜意识里只要沿着这小路一直往前走就对了。
这条路,何时是个头?
尉尚有的时候也暗自庆幸,有幸看到皇宫外的一切是如此多姿多彩,精彩纷呈,远比皇宫里那走了几百上千遍的大理石路、汉白玉路、青石板路要精彩的多。
身处这遵循丛林法则的江湖中,他能切身感受到来自凡间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饥饿,寒冷,生死,自尊,耻辱,还有来之不易的人间温暖。
天黑了下来。山中除了呼啸的风,和不知名的怪鸟的尖叫,没有其他的声音。
气温开始下降。隆冬三九之节的夜晚,不是一般人能熬过去的。
今晚要这峭壁之上度过一夜了。
尉尚蜷缩着,尽量让体内的热量减少散发。
石头冰冷,风似尖刀。
尉尚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
他经常做梦,从来没有找人解一解梦。梦中都是关于皇宫内的恩怨仇杀。有好多次在梦中,他被黄有为惨死时的样子惊醒。野风林,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弟弟尉横的冷血与绝情。
不知商离老先生现在怎么了?尉横有没有拿他下狱?
还有大公主尉珊,自从父皇病薨,她离开皇宫,流落凡间,不知她现在在何处?
还有母后?还有许许多多跟他有交集的人
尉尚的大脑中不断浮现这一幅幅画面,他倚靠在石壁上,慢慢地睡着了。
突然一个声音轻轻地说:“喂”
尉尚一个激灵抬起头,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尉尚想。
人在极困乏之时,身体会出现幻觉,感觉像是听到了某种声音,像是看到了某个人。
尉尚把棉衣往怀中抱了抱。这个角落正好可以挡住风,是个天然的避风港。
风像只野兽的舌头自悬崖深处伸出不停地舔着尉尚的脚丫。他的鞋子已经破烂,露出半个脚掌。
“喂”
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来自深渊,来自山间,来自虚无的时空里。
尉尚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遇到“鬼”了。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那都是江湖术士哄骗世人的把戏而已。他曾经身为大尉皇室,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把戏没瞧过。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