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 方才等到长安黑着脸迈出闺房。
“我留在那儿不太好, ”他抢先解释“毕竟还未成婚, 不能损害佩玉的清名”
“少在这儿假正经”
苦大仇深的盯着衣服上被蹭的眼泪鼻涕, 长安忍无可忍“我要衣”
说着,急匆匆就往外走。
“诶”萧逸一把拽住她袖子“我们先说正事啊”
“正事呵, 这世上有什么比我的仪表还重要”
“”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 又是沐浴又是焚香, 待到她整理完毕,施施然找去文曲院时, 萧逸饿得受不了,已经用起了朝食。
随意坐在桌边,长安着人再加副碗筷“昨晚遇到什么了”
“没什么。”萧逸淡淡道, “枯守一夜,坐等天亮。”
烧掉信封后,他与黎平正欲返,却意外的迷了路, 在那破败的村落里转来转去,怎么也寻不到出口。
记起长安的嘱咐,萧逸镇定的撩袍而坐, 若非黎平疑神疑鬼, 他都打算如此幕天席地的睡上一夜。
“没什么”长安狐疑“可黎平那明显是惊吓过度, 他胆子没这么小吧”
皱起眉头沉思一瞬, 萧逸忽然“哦”了一声“三时倒是瞧见个羽扇纶巾的白衣人影, 不过一闪就消失了, 我还当是幻觉。”
“你不怕”黎平那才是正常反应啊
“怕什么”萧逸奇怪的望她一眼“活人且不惧,何况个死鬼再说,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长安无语“心真大。”
“佩玉没事了”萧逸抽抽嘴角,转移话题“那东西走了”
“算是吧。”她保守道“兔子精无非想骗些香火而已,只是日后不好说。”
“何解”
“佩玉身上相当于被打了印记,他日每到年节,可能就会”长安顿了顿“除非她自己强大起来,身体和心理。”
萧逸闻此顿感头痛。他这位表妹,自小到大,从来和“强”都沾不上边“没别的方法”
“当然有。”长安摇摇头“但你不能护她一世。”
“怎么不能”萧逸扬眉“出嫁从夫,我会保护她的。”
唇角微抿,长安低眉喝了口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虽然觉得她有些反常,不过萧逸也没多想“十里村留守老伯的口供,呶。”
身侧的侍女呈上几页纸,长安接过速一扫,与她所料基本没差。
这老伯姓郭,是名鳏夫,某日在草丛里捡到个弃婴,因着自己无儿无女,便给他取名为“衍”,当做亲子来养。
郭衍打小聪颖,喜好读书,郭老伯砸锅卖铁的供他进学,而他也果然不负所望,弱冠之龄便考中秋闱,元和十三年,成了村中的第一位举人。
然而,就在大家盼着他继续高中去当大官时,郭衍却突然郑重的说,自己今后不读书了
他要给人算命。
为了表明决心,郭衍一把火烧了所有带字的东西。乡亲们全都目瞪口呆,郭老伯是气得差丢了老命。
可惜,强按牛头不喝水,也只能依了他。
不是没人怀疑他被脏东西附了,但不等大家找来“真大师”,郭衍就显出了自己的“神通”哪家要添丁,哪家有白事,谁将大祸临头,谁会有小灾,俱都提前说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十分准确。
几次之后,村民便全信了,以为他得了难求的机缘,纷纷奉其为“活神仙”。只有郭老伯,面上没说什么,心底却坚信养子是遇了污秽。他不止一次于午夜在郭衍房里听到女子的娇媚说笑试问,哪个神仙会这样放荡
他怀疑,这根本就是个野鬼精怪
不管如何,他们都有着二十多年的感情,如果把这事与外人言,郭衍八成要被烧死,因此郭老伯一直守口如**,兀自琢磨着破解之法。
只是,不等他想出子丑寅卯,郭衍就提议要立个庙。他说十里村这位置出过个得道成仙的真君,一直护佑着这方土地,如果诚心供奉此仙,村子定会愈加和乐。
举人老爷一发话,有的是乡绅去奉承。娘娘庙很建好,每日里香火不断,可郭老伯远远看着那举止怪异的巨大兔子,却只觉得妖异渗人。
不光造型奇特,这庙里的供品也与别处不同。每月初一十五,必要三牲内脏,血淋淋的装在盘子里,腥气扑鼻令人作呕。若怀丁怠慢,定有哪家倒霉,轻则破财,重则久病不愈,后衰败而亡。
开始时,大家都惊叹娘娘庙的灵验,可久而久之,渐渐有人发现了蹊跷。再然后,被这邪物祸害的乡亲越来越多,村长无奈,寻了几位风水先生,结果人家全说这东西太凶,解决不了,终只得另寻福地,举村搬迁,重又砌了观音庙,以保各家宅第安宁。
一则年岁大了,二来担心儿子,郭老伯便与死活不离开的郭衍留在了荒村。哪知过不几日,郭衍就在一条刚及脚踝的溪水里淹死了
唏嘘的叹了一声,长安把供词递去“所以,郭老伯便把他埋到了土庙旁边”
萧逸微微颔首,又扬扬下巴“这是从郭衍房里搜出来的。”
“嗯”
长安好奇的看过去,却见是一堆话本子无一例外,全写的书生与艳鬼相恋,后名利双收,成为人生赢家的荒诞故事。
“他信了”长安无语“兔子精无甚本事,但擅迷惑人心。怪不得”
理顺了脑中思绪,她总结“郭衍应该是被它禁锢,无法投胎,所以才找你伸冤。前日上佩玉身的男鬼不也说自己是淹死的我原还当做精怪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