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晴早是府里的老人儿,深谙每位主子的脾性,心底的惊讶只多不少,脸上却不能露出来“听说那些生过大病的,性子总会有些古怪,大概过些日子便好了。”
“嗤,能耐没有,脾气倒是大了许多”
说着,一甩衣袖,气怒而走。
内室,画柳透过格子窗瞅见侧妃不善的模样,忍不住抱怨道“娘娘也是为了你好”
“闭嘴。”
后知后觉发现主子情绪不对,她也没在意,反正这位是软弱惯了的“有那崔夫人作干娘,小姐您后半辈子也算有指望了,再不济找个同族的后生,和和美美也是一辈子”
随手撸下手上的镯子,佩玉命她压箱底放好“两个人拿我做筏子而已,呵,信了就真傻了。”
她极少发表这种略带偏激的个人意见,直到此时,画柳方才觉着不对,正要细瞄她的脸色,佩玉却懒散的起身,袅袅娜娜的到闺房了。
离开王府时,卢氏只觉通体舒泰。登上马车后,她却没府,而是吩咐车夫转道西市。
她要亲自去谢过那位陆姑娘。
几日前,寄往老家的手书刚刚送走,她便猝然接到了娘亲的急信。其中言道件奇事,正与陆姑娘的暗示隐隐相合。
半年前,母亲出游之时偶然遇到个和尚。时值严冬,天寒地冻,他动也不动的卧在路边,也不知是死是活。
善心突发,她令人将这和尚抬上马车,带府里医治一二。这事本该下人来干,可不知怎的,大概是冬日无聊,母亲对此却格外挂心,甚至在他醒来后,还屈尊降贵的破例允了他的求见。
哪知,那和尚张口便是“阿弥陀佛,贫僧觉得你们有些不对”
至于到底哪里不对,却是再也说不清楚。
母亲心思缜密,并没把这当成诳语,而是请了相熟的风水先生来。家宅方面并无问题,出于稳妥,那人又去看了宗庙,结果却大坏
文绉绉的说了一大通,具体怎样他们这些普通人却没怎么懂,只知道,大概是风出了问题,进而影响子嗣
陆姑娘那日说的,不正是“阴宅风水应当避风择水”吗
卢氏在车里浮想万千,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一景。
崔府的马车低调华丽,混在权贵中虽不显眼,可在鱼龙混杂的西市长街,却是独一份的。
贵人们便是想买东西也都差家仆前往,就算必须要自己出门,去的也全是东市那些高档店铺,何曾踏足过此等贱地
稀奇,太稀奇了。
“夫人,到了。”
车夫在外低低提醒,卢氏的心思被打断,好奇的掀开了窗帘。
面前的铺子只有简陋的两层,装潢普通到低下。小店不大,一眼望到底,还能看到室内的桌子缺腿断脚,一切全都敷衍至极。
一也没有想象中的高人气派。
不过,大隐隐于市,卢氏倒没因此而猜忌。由丫鬟扶着踩上实地,感受到周围不加掩饰的好奇视线,她微微蹙起眉,忍不住拿帕子半掩了脸。
陆记之前,一个大胖丫头蹲在日头下托腮望天,半天都不眨一下眼睛。她严严实实的挡在大门处,看样子像雇的短工。
“这位妹妹,”卢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客气的上前一福“请问,你家主人可是陆姑娘”
静默良久,秋月才指了指上面。丫鬟不解其意去看,反倒卢氏在后提醒“她让我们看牌匾,意思大约是是。”
她观察了一小会儿,这短工许是脑子不好,不能以常理推之。
唇角微抽,丫鬟心底腹诽,面上却不敢放肆“你家主人可在其中”
又是好半天,秋月终于摇摇头“走了。”
“在哪儿”
“阿弥陀佛。”
“”这是什么鬼
一行人面面相觑,终还是卢氏不确定道“莫不是陆姑娘在寺庙”
无论怎么问,秋月却都不再答话,
不想站在大街上给人当猴子看,卢氏头疼的按按额角,只得先行上车转,心中却已拿定主意,定要着人打听清楚。
目送着这行走远消失,陆记隔壁一间勉强尚能入眼的酒楼里,二楼临窗的年轻男子饶有兴味的勾勾唇角“啧,往来皆权贵,这陆姑娘很有手段嘛。”
他身侧立的布衣汉子小心觑来一眼,谨慎的措辞道“陆姑娘非是一般人,自然自然招人。”
被他这“招人”逗得一乐,萧鸿顺也没了看戏的闲心。
他对那日萧逸的一跪耿耿于怀,此后便一直关注这陆长安。百香楼的前掌柜觊觎陆记美酒,收购不成遣人闹事,张三便是其中的一个小混混头子,结果反被陆长安说动,临阵倒戈叛变,自此成了个女人的手下。
费了些心思寻到这人后,他撬出了不少有关陆大仙的信息。
什么铁口直断,批卦算命,一眼定生死
听着跟话本子似的。
不过,求了她后,镇南王府那小美人儿却当真病愈,现下又多了个世族出来的崔夫人
不认识陆长安时,她就是个泯然众人的路人甲,一也不出挑可知道这名字后,京都的每家权贵却仿佛都与她沾儿关系,想避开都难。
一个平民,居然就在皇城中搅风搅雨,驱使得一众王侯团团转
意味不明的摇摇头,萧鸿顺撩袍起身,“行了,以后不用盯着了,我再不会来了。”
守株待兔忒无聊,也不知那女人死去了哪儿,他打算换个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