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在偷偷憋大招
可出乎意料,事实却让他失望了。
“前日大病,尚未痊愈,我怕是无福消受李大人这顿践行宴了。”
大大方方的以酒赔罪,长安笑微微的客套几句便从容离场。李明明显松了口气,包间中并无人挽留。
室内气氛立时轻松和缓下来。
萧逸虽然费解,但也意识到是自己做了蠢事,才让长安难堪非常,不得不走。
沉默的坐在主位,他没再提起此事,安静听着小九与旁人周旋,偶尔附和两句,时不时再干掉几杯佳酿。
明明千杯不醉,头却疼了起来。
他难不难受都是一副冷脸,仿佛别人欠了银子,连苏玄参都没瞧出有何异样。到底是堂兄弟,萧鸿顺觉着他情绪不对,应酬完一波宾客,借着衣袖的掩饰偏过脑袋“再坚持下,马上就散了。”
李明虽然有心攀关系,舍不得放人,可他们明日毕竟还赶路,此时已近三,他也不敢闹到太晚。
疲惫的揉揉太阳穴,萧逸唇瓣微动“我做错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萧鸿顺却知他指的什么,眉眼凝滞了几息。
“这个,我可说不好。”不敢直言堂兄想法简单,他转转眼睛“陆长安才是当事人,不然你明儿问问她”
食指轻敲桌面,萧逸了头。正当萧鸿顺以为自己的意见被采纳时,“砰”的一声,衣袖顿湿,有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滚落到地上。
却是一只酒杯。
“李大人,对不住,我们世子醉了。”接收到主子的眼神暗示,黎平起身作抱歉状“您看”
“全怪我,没想周到,你们明日启行,本就不该多饮”懊悔的拍着额头,李明夸张得恨不能以死谢罪“这可”
“无妨,且先送他去,我堂兄本也不喜此种场合。”萧鸿顺识趣的递来梯子“放心,他清醒后不会怪罪的。”
“这个”李明迟疑。
“没事没事,我保证”
一盏茶后,萧逸终于被黎平扶出了酒楼。
时值午夜,星子闪烁,下弦月缀在天际,婉约得诗情画意。
拐过转角后离开旁人视线,黎平松开手“世子,要去吗”
夜风扑在脸上,所有情绪俱都冷静沉淀,连心性也慢慢的平和。萧逸“嗯”了声,刻意绕远,多走三条小街,吹散大半酒气后,才没事人一般的跨进客栈。
“世子”
“你先吧。”
眼睁睁看他走向后跨院,黎平皱眉,直觉不妥,犹豫了好半天,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这间“来福客栈”是威虎县公认好的住宿之地,除了“天”“地”“玄”“黄”四套房间外,还有两个单独的跨院。他们几个来时,只剩了一个跨院,因为长安是唯一的女病患,理所当然便把这小院给她歇息,其余男人则去将就“天”字号房。
后跨院不大,一个人住却绰绰有余,还有些冷清。萧逸知道时间不对,自己这行为极不妥当,但他多少摸到了陆长安的作息,知她是个夜猫子,平素向来不过三不休息。
而且,对方是她的话
总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陆长安”
站在院子里轻唤几声,萧逸半天没听到音。团团转了几圈,他又“砰砰”的用力敲门,其中却黑洞洞的,显见得并无人在。
“陆长安你在吗”
眼瞅他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瞎撞,甚至去翻墙角的花坛看里面埋没埋东西,高高坐着的长安心觉有趣,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萧逸的五感何其灵敏,闻此一顿,警觉的抬头,便见她潇洒的坐在屋顶上,一手托腮,一手按着个小酒坛。
徐徐的夜风中,她的衣摆微微起鼓,仿佛大鹏欲展翅,蓄势待发。
萧逸仰头出神的盯着,一时竟忘了来意。
食指轻敲下巴,长安扬眉“干嘛你是特地来看我的脸的”
“哼。”
略微窘迫的转开视线,他抿起唇,走近两步,一撩袍摆,随意坐到了地上。
“哟”瞧见什么稀罕事儿一样浮夸的瞪大眼,长安“啧啧”的惊叹“萧世子居然也幕天席地,我还当你只坐金床玉榻呢”
萧逸本来没想这么多,此刻被她一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些不雅。被酒麻痹过的脑子终归不太灵光,怔了一小会儿,他昂头道“你管我”
理直气壮,带着不讲理的蛮横,瞧得长安大开眼界。
以往的萧世子只会锯嘴葫芦一样闷不吭声,没成想,喝酒之后倒要有意思许多。
一个念头没转完,他又在下面喊“你干嘛坐那么高”
长安随口扯瞎话“因为能俯视你。”
“可你大病初愈,屋顶风大,会再受凉的。”
哟,世子还会关心人了。
“我们已经在威虎县待了很久很久,你若旧病复发,再耽搁,玩都没处玩了。”
胸口一噎,长安若无其事的顺顺气,冷笑几声“偏我觉得这里好,便就继续待下去吧”
萧逸蹙眉想了想,没理这话。静寂片刻,他犹豫道“今日,我做错了”
即便此刻的头脑不太灵光,萧逸也清楚这问题有些冒犯,好不要问,闷在心里彼此明白却永远不见光来好。
但他终归没忍住,而且陆长安大概不会因为这种问题而尴尬生闷气。
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长安果然没恼。她低眉敛目,菱唇微抿,似在组织语言。
不知她喝的什么酒,香气四逸,久久徘徊,飘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