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籍,这位先后两任皇后的父亲,皇帝幼年时的导师,成年继位后的太傅,现在解甲归田的老人,就这样,在众人的或期待,或不解,或惧怕,或怨怒的种种情绪下,再一次踏进了这个金銮殿,卷入了风口浪尖之上。
这位两朝元老,显然早已经在政治的漩涡中身经百战。在如此诡异迫人的环境下,依然昂首阔步,背脊挺得笔直的一步一步迈上这个他原本已经远离,却又为了保护心中的人而一次次重新踏入的地方。
看着如此坦荡,如此气势迫人的老人,这个桃李满天下的前太傅。让在场众多他教导出来,已经身居高位的学生,都忍不住低下头颅,心中的疑惑也随之冒出。这样一个德行兼备的名士,真的会是做出如此不堪事情的人吗?
连原本气愤的皇帝,经过等待的时间沉淀,也慢慢的冷静下来,心中的疑惑随着老人的一步步迈进,不断加深。
终于,老人来到了近前。不吭不卑的行了个君臣礼,才施然发问:“不知陛下急召老臣入殿,所谓何事?”
南宫擎天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孔籍,指着那地上的令牌,问道:“孔大人可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老人依旧锐利的眼睛,往躺在地上的金牌上一扫,心中已然明镜一般,开口道:“老夫当然认得,这是陛下赐予老夫的令牌。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
皇帝的视线,依然胶着在孔太傅身上,却抬起下巴,朝一直跪在地上的余锺点了点,道:“你,给太傅解释一下。”
余锺果然将之前的话,从头到尾细说了一边,完了,还疑惑的问:“难道,这不是老师的意思吗?”
孔大人表情坚定的摇头,缓缓开口道:“此事,老夫毫不知情。余锺,你真是糊涂,遇事怎么不知道多动动脑子。首先,老夫当时虽然身居太傅之位,但是,却并不掌握任何军情驿报等机构,那个所谓的传讯系统出问题,这点老夫从何得知?
其次,如若真的有问题,要传密信,为何用的不是陛下的御印,而是皇后的凤印?既然这个渠道能传达密信,陛下的密信必定也了能到你手里。此种军国大事,由后宫女子出面,于情于理都不合逻辑。
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这令牌已经不在老夫手里八月有余。断然传达的不是老夫的意思。”
看着老人坦坦荡荡的神情,毫不心虚的姿态,和条理分明的话语,皇帝又深吸了口气,才道:“孔大人,你所说的前面两点都很合乎逻辑。只是,最后这一条,推脱的不太妥当。朕的御赐之物,你既然遗失了,怎么会不及时报备,还被人加以利用。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皇帝的话语刚落,老人就疑惑的看着皇上,道:“谁说老夫的令牌遗失了?令牌并没有遗失过。不曾遗失,自然无须上报。”
“没有遗失?!”皇帝惊讶,“那是在何处?”
听到这话,一旁静静站着的皇后,身子忍不住,又抖了抖。
父亲这是准备完全抛弃她了吧。也是啊,从上次刺杀案起,父亲就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终于把这个老人的仅存的,对自己的怜悯之心,耗完了。从此以后,她将再不能借着父亲的势力,一切,唯有靠她自己!
孔太傅意味深长的看了皇后一眼,徐徐道:“八个月之前,老夫的小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因为一件事,惹了陛下生气。她出于忧心,向老夫借了令牌,说怕陛下怪罪。到那时,能用此物,让陛下念着老臣一家的忠心,而宽恕于她。老臣出于爱女心切,就将令牌交予了娘娘。之后,娘娘一直未将令牌归还,老夫也不曾催促。”
这话,成功的让皇帝想起了八个月之前的事情。
八个月之前,皇后与淑妃因为中宫掌权之事闹得不可开交。当时,他有意下放一些权力给淑妃,也是为了安抚其父,所以让她帮助打理中馈。不料皇后处处为难,两个女人差点撕破了脸。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确是发了好大的火,后来,想着皇后这些年的不易,看着老太傅的和玄清的情面,他最终用了其他方法安抚了淑妃。好似,勾起他不忍情绪是就是此面令牌。
凤印是皇后的凤印,令牌也在皇后的手中。一切的一切,又指向了这个女人!皇帝深深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一阵子,才觉得不是那么透不过气来。
终于,他的眼睛,转向了这个女人。眼底一片失望的氤氲。
帝王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空洞,苍白而又铿锵有力:“孔玄雅,现在,朕同样的,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你当着我南炎文武大臣的面,当着你的父亲和这把代表着南炎至高无上的龙椅,清清楚楚的说一下。这皇后,这本该在你保管中的御赐令牌,为何会出现在运粮官员的手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殿的人,齐涮涮的目光,全都锁定了这个南炎最高贵的女人。各种情绪都在这些饱含深意的眼光中,射入她的身体。
无论她出于何种理由,这两样绝对出自她保管的,不容有失的重要物件,成了她不可辨驳的罪证。
她要是再扯出什么凤印遗失,她什么也不知道,那只能是无稽之谈。因为,凤印一直都在凤池殿内好好躺着。属于皇后的印鉴,一直都在使用中,有无数的人无数的事情,不断见证着这个凤印在各种场合出现。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