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走过山间摇摇晃晃的, 也没什么所谓的减震设备, 抖着抖着苏妩迷迷糊糊趴在矮桌上就睡着了。正午时分阳光炽烈,就算已是初秋仍旧余威不减, 鲛人自然蔫耷耷的。
安达家的家主骑马错后源赖光半个马头,同样怕热的中年胖男子从小跑着的侍从手里接过娟帕擦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忍不住抱怨起来“明明前几天来的时候天气还好,都入秋怎么又突然热起来回去该让那些阴阳师好好算一算。”
源赖光只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随后挥手招呼来自家侍从“去将路上备着的梅子送些给姬君。还有干净的水别忘记了。”自有人应声退下, 很快将他提到的东西送到药研手里, 少年单手轻扶车辕,干脆利落“蹭”的一下矮身安稳落在门边,轻轻扣响车门,听到乱的回应后才迅速将消暑的食物放进车厢。
周围的人纷纷称赞着少年伸手利索, 又找到好一阵的闲聊话题。
两位家主有一句没一句的走在车队前方, 在付丧神以及审神者的眼中,穿着白色狩衣留着白色长发的鹤丸国永低头敛衽跟在主人马屁股后面吃灰, 连头发都有些灰扑扑的,汗水沿着联系啊淌下来滴在衣服上, 白衣变成了花衣。他抿紧的嘴角拉成一条浅浅的直线,金色眼眸平静无波。
越看越觉得渗得慌啊这哪里是鹤丸国永明明是穿错了衣服的江雪左文字哦对了, 苏妩的本丸里好似还没有这把太刀,应该算是一桩幸事
毕竟是同甘共苦在一个坑里蹲了一年的同僚, 就算绝大多数坑都是这位老前辈自己挖的, 但也没办法眼睁睁就这么看着他受罪。从审神者那里顺了一把薄荷糖出来的药研侧过身子坐在牛车门边的车辕上, 借着身体的遮掩将一颗糖果弹射出去,精准无比的砸在了鹤丸肩头又借力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滑,刚刚好被他伸手接住。
诞生没多久的付丧神看着掌中小巧玲珑的糖果愣住了,他呆呆的捏起这只充满惊喜的糖,小心翼翼撕掉过在外面的透明玻璃纸,满眼都是好奇和迷茫。药研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块糖表示这个东西是食物,对方立刻有样学样。然后金色的眼睛瞪大了,清凉甜蜜的味道让鹤丸整个刃顿在那里,小心尝了一会才确定这味道能让他很开心。
紧接着,短刀少年拍了拍身边空余的车辕,这次鹤丸没有装作屏蔽这辆牛车,他错后两步并排坐在药研边上,舒服得长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新生付丧神尚未掌握让人类看见自己的方法,一圈平安时代的老古董就会看见那位美得好似神明的姬君牛车上多了个成年男子,他不但失礼的彻底堵死了人家进出的车门,还颇有童趣的把长腿从车辕上耷拉着晃来晃去看来哪怕是没被关过小黑屋的鹤丸骨子里也没有现在表现得那么乖巧,此时已经可以看出未来“搞事王”的影子了。
这些事苏妩闷在车厢里呼呼大睡一概不知,过于炎热的天气容易让她脱水中暑,与其硬挺着捱过去,还不如闷头一睡了之。
车队在傍晚时分走到了平安京外围绕着的群山中,橙金色的云层在天空中涂出浓墨重彩的辉煌纹饰。贵族青年们不由赞叹这奇景的美妙,有人甚至正在摇头摆尾的吟诵和歌,偏着眼角偷偷朝牛车撇去,暗地里希望能够引起某种应有的注意。然而一些有经验的年长家臣见到此景则不由自主的加强戒备,逢魔之时,又是在遍布乱葬岗的群山里,谁知道会跳出来什么鬼怪打饥荒。
鹤丸坐在药研旁边,碍于四周围了里外三层的人类,两把刀之间没有任何交谈,拥有人类身体的少年腰背挺直,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旁边有一个不会被看见的青年鼓起一边腮帮子把糖果咬得嘎吱作响。随着车队继续向前,白衣付丧神突然从牛车上站起来,他似乎从空气中听到了什么,衣袖翻飞间白色已然出现在安达家主身侧。
果然,没过二十分钟就有一队武士策马而来,为首的竟然是源赖光手下四天王之一的渡边刚。他跑得气喘吁吁,直扑到主君面前才勒住缰绳跳下来大声禀报“家主昨晚茨木童子扮作我的养母骗走了被斩下的手臂”
因为守备的事,渡边刚被留在平安京警戒可能前来冒犯的妖怪,没想到却给茨木童子留下了可乘之机。他扮作渡边刚的养母,以好奇鬼手是什么样子为由骗得武士将战利品展示出来,进而从容抢走。极短的时间内两个大妖怪接连冒出头来,这对于柔弱敏感的贵族们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当下就有青年吓得从马背上滑落下去,夸张的伏地大哭。源赖光看不上这样的废物,但他也没时间表达自己的不满,确定消息属实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真的存在一个未被世人所知的大妖怪策划了这一切毕竟苏妩一直乖乖呆在他身边,除了神社中过夜时她和侍女单独呆在女客留宿的地方,真的没有时间和可能去做这些事。
源氏家主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思路,越想越觉得自己曾经的怀疑果然唐突了心上人,原本就没什么希望的追求怕是彻底没戏。青年有些丧气,他先让渡边刚站起身,好言安慰了他一会儿,最后一句问责的话也没说,只是让车队加快速度朝京中赶去,争取能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穿过罗生门。
罗生门既是传说中的鬼门,因平安京中怨念丛生才招来无数鬼怪逗留徘徊。曾有老妇于饥荒中偷偷来到这里拔取死人的头发做假发卖掉糊口,最终被路过武士发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