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绾也随着婆婆慕容媛来佛烛寺上香。婆婆住在舍院上房,她住在东厢。
后半夜,她被一阵声响惊醒了:先是门的吱呀声,接着是佩剑与器物的轻轻撞击声——是子初回来了。
她重又闭上眼,继续睡觉。
朦胧中,听到有人小声问:“公子,您睡下了吗?”
接着是子初走到门外的声音,有人在说话,声音很清晰:“今晚亥时皇帝召见了李汇之大人。子时他到了藏经楼,沙门统陪他在楼内,据随着的人说,在研读佛经。之后,沙门统走了,皇帝一个人上楼去了。但不久又有一个人也上了藏经楼,他们在楼上时间很长,约有半个多时辰,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楚。皇帝回来后,并未休息,调出冀城关之战的密卷,看了很长时间。”
接着是两个人嘟嘟哝哝的声音。
齐绾烦躁地翻个身,她一向睡眠不好,讨厌有人惊动她。
“属下跟踪到舍院,那院子里住着好几位贵人,有齐琪郡主、嫣然公主,有李家夫人,还有养心别苑的少夫人……”
“这事情怕是只有那个王鸣凰才能做出来,死丫头……”
接着便是子初恶狠狠的骂声,齐绾警觉地翻身下床,赤脚悄悄走到门侧。
子初在吩咐什么,声音十分小,齐绾听不清楚。
“是,属下一定会利用一切机会……杀死……公子放心!”
脚步声离开门口,齐绾急忙轻手轻脚回到床上,睁着眼一直到天亮……
她早早地起床,梳洗罢,便来到鸣凰住的舍院。
院子里,各家的丫头下人都在忙碌。绘娘愁眉不展地站在门口,一见齐绾,忙迎上来,请安施礼,对齐绾道:“少夫人,我家少夫人病了。前晌还要伴驾上香呢,这可怎么办啊?”
齐绾进屋,果然见鸣凰不同以往,双眼饧涩,精神不振:“这是怎么了?”
绘娘道:“这几天少夫人都打不起精神,强自挣扎着,昨晚又吹了风,更不好了!”
“没让秋先生看看吗?”齐绾问,“都好几天了,自己也不注意些!”
鸣凰笑道:“哪有那么娇气?我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次药,皮实着呢!”
齐绾瞧瞧她的脸色:“莫不是有喜了?你是不是不想吃饭,还干呕恶心?”
鸣凰摇摇头:“头晕,腿软,跟你说的不一样!”
齐绾担心道:“你能去伴驾礼佛吗?”
“没法子,撑着吧!”鸣凰道,“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齐绾拉着她的手:“我一直陪着你,放心吧!”
鸣凰感激地笑笑。
冗长而繁琐的礼佛仪式在僧人们嗡嗡的诵经声中进行……
子初伫立在寺院入口,望着寺外的人山人海。弗莫鸿悄悄走来:“公子,少夫人一直陪着王鸣凰,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子初骂道:“没眼色的东西!”不知道骂的是谁。
弗莫鸿问:“现在怎么办?”
子初两眼冷森森地:“暂时别动,今晚再说!”
仪式终于结束了,人群簇拥着皇帝散去。嫣然道:“我们去求求菩萨吧?”
齐绾笑道:“佛都求过了,为什么还要去拜菩萨?”
嫣然道:“多个神保护,不是更安全嘛!再说,你看看,求佛的人这么多,佛哪里顾得过来啊?万一他记不住我们怎么办?”
大家都笑了,奶娘合手道:“阿弥陀佛,童言无忌,佛不会怪你的!”
嫣然扶着鸣凰道:“走吧,人们说这里的菩萨可灵验了,求什么有什么。你去求个儿子吧!”
鸣凰不好拂了她的兴致,一群人又来到另一处大殿里求拜祷告。
嫣然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菩萨,保佑我的孩子健康可爱漂亮,别像他那野人一样的爹!”
周围人偷偷地笑。
齐绾面色虔诚,深深下拜。鸣凰悄声问:“姐姐求什么?”
齐绾拉着她的手,郑重道:“我求将来有一天,长兄能不记旧恨,你们能保护我的儿女!”
鸣凰吓了一跳,她四下望望,嗔怪道:“你疯了,说什么呢!”
齐绾摇摇头:“我没有疯!阿嫂,我说的是真的!神灵在上,齐绾只此一愿!”
嫣然见二人说得亲切,便凑过来。齐绾面色凄然,强作笑颜,没有再说下去。
天色将黑的时候,嫣然与鸣凰去河边放灯,齐绾也要跟着去,鸣凰阻止她:“你月份大了,那里人又多,挤着碰着可不得了。”
丫头奶娘簇拥着两个人去了河边。今年的人跟往年一样多,她们寻个稍微清静的地方,放下河灯,合掌祝愿远在前方打仗的将士平安归来,祈愿亡者安息。
绘娘附在鸣凰耳边道:“少夫人,有人跟着我们!”
鸣凰警觉四顾,见有一群人朝她们这个方向围来,灯光中,那些人的目光都瞄向她们这里……
嫣然也发觉了异常,她抓着鸣凰的胳膊:“怎么办啊?他们是谁?要干什么?”
鸣凰眼光扫视一周,周围全是放河灯的百姓,老老小小,拖儿挈女;身后,是宽阔的河面……
包围圈越来越小,有人感觉到这群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人群骚动起来,有女人惊叫着往别处跑。
嫣然紧紧抓着鸣凰的手,她们的手心都汗津津的……
“阿嫂,你们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齐绾出现在灯光中。
那群男人一愣,面面相觑。
齐绾从容地走下河滩,一手拉着鸣凰,一手拉着嫣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