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华城,熙攘喧闹。
珠玑列市,罗绮满户,绸幕风帘,道连狭邪,全然一番好不热闹的场面。
女子一身墨绿的雪云锦,烟眸黛眉,唇如芍药,纤腰软发,万般风华。
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却是有许些僵硬。
弗离自个走凡间的在街上,也是欲哭无泪。
长公主说是让她去寻找遗落凡间的金凤眼,还告诉她,这金凤眼最喜繁华权贵之地,因其贵气可以滋养它的灵性。
可这凡间的极尽繁华权贵之地……
莫不就是朝廷皇宫么?
她在神界也曾偷看过凡间取来的小戏本,戏本上说那儿的人心险恶狡诈,皇权夺利极尽手段,而如今她已是凡间的一位布衣草民,要让她亲自去那等地方找凤眼,着实有些难办。
弗离叹了口气,事发太过突然,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在祖神那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恐吓下,离开了神界。
想着昨日匆匆忙忙地出了太清桥,来到这一窍不通的凡间,还未向长公主请教清楚,如今她可是两眼一摸瞎,什么也不明白。
何况,要寻到金凤眼的踪迹,她可得想法子混入宫里才方便。
迷迷糊糊地寻了个住处,她忽而记起应歌曾跟她说过凡间买卖东西要银子,可她……
没有。
没有银子!……弗离僵在了原地。
回天宫拿?不,要让别人知道她这么冒失,日后还怎么管教那些更冒失的小宫娥……
拿术法变?不,那是说书的口中胡言乱语。神界的术法顶多是隔空取物罢了,只是自己当时在神界觉着这种雕虫小技顶多卖弄一下,心不在焉地学了个半成,取个锦帕来了一盆水兜头而下,取一盘鲜果险些给几根柴木给砸到。
为此,长公主还笑话她了许久。
弗离这会儿可真有些气自己,捶了捶脑门,她发愁着明日店家向她索钱会怎么办,出了门,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倒觉得自己永远站在他们之外,怎么也融不进去。
会慢慢适应的……
弗离如同一个小孩子般给自己打了打气,深吸一口气,朝那边的大街走过去。
这里是玄冥国,北境之国。
北方之神曰玄冥,乘坎而司冬。
在四国中,怕是仅这么一个国家,因为终年的皑皑白雪,而沾染了一些神秘孤高的气息。
弗离许是也偏爱在天宫鲜有的雪花,而来了这。
穿过一坊坊喧闹的集市,她看见比刚才更繁华的市面,街边罗列着各式各样的奇珍鲜物,冒着热气的焦羊串子,鲜掉舌头的葱浇嫩豆花,刚做好的滴酥鲍螺,头戴朱缨玳饰来吸引人的小贩,红罗帐,玉翡翠,天兽香,麝香吹糖,胡麻饼……着实让弗离看得有些兴味,可摸了摸空空的绣囊,也就撇了撇嘴失落了好一阵子。
银子,银子!……
弗离赌气地甩了甩袖,想想,若是让天宫的人知道自己居然在大呼银子,定是窘透了的。
“奴人芳菲笑,怎知妾落粉黛花红,百凄凉,不相诉……”
远远忽然传来一阵阵女子吟唱的柔媚婉转之声,丝竹之乐。
弗离对乐声舞艺之事向来敏感,她蓦然亮了眸子,听着这曲声,避开人群往那儿寻去。
见是红坊花街,门前各色清丽佳人在唱着动听婉转的曲儿,或是轻舒曼臂,起一段妙舞,人曲相和,雅兴至极。
弗离看得入迷,她虽是在天宫担任着类似于刻板老嬷的职任,可她本身却是能跳得一身百般舞艺,比起那些耍着绣花绢的宫娥,她的舞姿并非一妙字就可言说尽的。
长公主每每厌乏了,她便会和着应歌的歌喉跳上那么一段,那时许多小宫娥都会想偷偷学着一些跳给情郎看,可也总学不来那些弗离口中所说的神韵。
只是如今身在异乡,还不是一般的异,弗离回忆的也不过是往事。
弗离神色恍然,忽而记起这可不是缅怀的时候,银子还没着落,她可不能干等着!
差点叫出声来,弗离忙低头,苦思冥想着要赚些银子,小脸苦苦地皱巴起来,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突然看见自己纤纤腰肢,灵光一闪。
于是,许些奏乐的艺伎便看见一个稀奇古怪的女子,明明穿着打扮是一等一的好,却小心翼翼一个接一个的询问,问有无人愿为她的舞配乐一曲。
若是弗离知道她们眼中自己已成了一个稀奇古怪的人,定会两眼一翻。敢情她也不愿啊,自个堂堂天宫女官,还要沦落到这卖艺赚银子的地步,也算是一把辛酸泪可掬了。
人前,想必她们眼中没有配乐的舞定没有什么兴致的。
“姑娘,老奴不知您是哪家的小姐,无聊了来取笑着这些姐妹解闷,只是您快回罢,我们还要做生意呐。”一位扑脂抹粉的妇人陪着笑脸,好生地对弗离道。
“就是啊,看您穿得起那么大面料子的雪云锦,定也不是什么小官小户家的闺女,还是回去罢,省得家眷操心。”另一名妇人也忍不住了插话。
雪云锦?
听妇人的语气,似乎这雪云锦很是珍贵的样子。
但是在天宫,品级像她和应歌这样的仙官,不也是天天穿着这种料子的衣服么,为何她们都一副视若奇珍的模样。
弗离自然不懂凡间和神界太多差别了,她只是在乎着她的银子,想着无人与她配乐一曲,也没有起舞卖艺的心思,瘪了瘪红唇,垂下了眸睫往回走。
那些乐伎奇怪地瞥了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