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的市警察局,宋央以往真没见过。一只脚埋在冥界与三千年前本该化成尘埃的往事数不清着,这一只脚踏在人间,跟拂世灯烟搅作一团。
大半夜的市局刑侦部二楼灯火通明,这晚上算是没法睡了。那视频与资料发过来时都整理地十分清晰,且不提匿名者以何种途径获得,最起码给刑侦队的人行了方便。可本以为这只是件性质恶劣的校园霸凌案,然而连夜调查后,发现其中一个施暴者已经失踪数天。
宋央被宋也带回市局调取证词,尽管宋也本意并不如此。可她执意要跟着,美名其曰方便调查。
可说实话跟宋央没什么关系了,因为这已经从校园暴力犯罪行为升级成人口失踪案。因为那视频只有最后三秒拍到了宋央,随后画面戛然而止,她能提供的证词也极其有限。
宋央高三时候下晚自习晚,那时候宋也经常加班,通常下了晚自习宋央都是要在他办公室复习一会,再等他下班一起回家,因此大家面都熟悉,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地方,宋央自然全盘托出。
“那次应该是高三三模后出成绩,我印象挺深刻的,因为考得不好,三年没考过六百四。”宋央说。
在场的各位参与审讯的警察都是经历过考试的人,皆面面相觑。大家都是经历过高考的人,也都知道六百四的概念,有刚毕业的小刑警在审讯室外就着监控视频看,不禁“卧槽”出了声,侧头轻声对身旁的人嘀咕:“小央高考考多少来着?”
“七百一十七。”宋也耳朵尖的很,此刻出于避嫌的原因在审讯室外没有参与审讯。他不缓不慢敲了敲玻璃窗,那意思是让她说重点。
宋央闻声看他一眼,笑了,转过头去看着吴森源继续说:“正好那天心情也不好,就逃了课去三号教学楼复习,然后就误打误撞进了那间卫生间。是三个女孩,都很意外的样子,我不认识。其中两个看着又蠢又坏,还威胁我来着,一人揍了一顿赶走后一看,那个被欺负的女孩早就匆忙跑了。报给保卫科那大爷一直说调查调查,但也没信了。后来没人找我麻烦,也没人找我道谢,很快高考了,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哦,那你有没有在另外的什么地方见过这两个女孩?”吴森源将那两张身份证扫描件推过去,宋央接过看了一眼就笑了,“这两张脸真没印象,我见她俩的时候大浓妆糊的像油画,这太真实了,认不出来。”
“被欺凌的那个呢?”吴森源追问道。
宋也点点头,在窗外赞扬道:“这个思路是是对的,其实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被欺凌的女孩,可是视频一点都没有拍到她的脸,反而是那两个女孩轮番出镜,嘴脸丑恶至极。”
“没有。”宋央很快否认,“我进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就在地上,很痛苦地蜷缩着,没有露出脸来。那两个上前挑衅我才有机会看见她们的。”
有人顺着楼梯蹬蹬蹬地跑上来,不时扶着帽子以防掉下。他跑地很急,还未站稳就劈头盖脸地汇报道:“宋队!刚刚跟一中教务处联系过了,失踪的那个洛安然是高二的,另外那个欺负人的是她表妹,没上学在社会上晃荡两三年了,经常帮她姐在学校里欺负人。但被欺负的查不出来,技术部分析了镜面光影和折射光线,没有地方有什么明显特征。”
在场的三四个刑警都沉默了,其实如今没有证据能表明那女孩就是嫌疑人,只是一个调查方向而已。但匿名者寄来的视频处处隐匿女孩身份,有刻意的成分,这就不能不让人起疑。
这时候宋央推门独自走了出来,看见了玻璃窗旁边墙体边上略有些愁云惨淡、并排站着的警察们们,有些诧异。
警察果然是个吃苦受累的行业,也就只有他们在这样的深夜里一个电话随叫随到,每分每秒都要时刻准备着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宋也看见她出来,其实明白她说不出什么能作为证据的证词,只是从侧面印证了被欺凌者的特征没人看见过,在一方面,她轻描淡写地说逃课,让宋也觉得自己那前半年那兢兢业业的悉心照拂喂了狗。
“行了,派几个人跟我去孙萌原家敲门去,带着她那监护人一块审了。”宋也说道,却被那刚刚通报资料的小警察打断了,“宋,宋队......”
“怎么了?”宋也疑惑地瞧他一眼。
“孙萌原家,现在整家都在马尔代夫度假呢,没个三五天回不来.....”他说到最后气息已经弱到几乎不计,因为宋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呵,心态够好的,这家人。”宋也磨牙道,他越生气越面不露色,“连夜给我滚回来,不然发拘捕令。别的不说,单是暴力行为就得给我回来接受调查。”
既然孙萌原家没人,索性人也不必分流了,宋也亲自带人去失踪的洛安然家排查。洛安然失踪一案本来是报到东城派出所的,但是因为人流量大,一天到晚各种小案子也不断,警力有限,竟然也压了一两个星期,还是资料部的在后台系统上查询这个名字过往案底时才无意发现的。他们离开的速度很快,宋也严禁宋央独自回家,就让她在办公室待着,给留了件值班室的军大衣。
宋央哪里睡得着,发愁地要死。其实经过情绪大起大落后的极致疲惫后,仔细想来怀言的话未必全是真的。
没有凭据的事情,光靠他空口白牙的一顿说。不过哄住她罢了,居心暂且不明。
但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