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南惊鸿不过就是轻轻松松的八个字,就能总结出这风云变幻局势背后的一切。
长禹真是想感慨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从跟在圣人,祖父身后学习政事,所以对于官场局势,世家风云才多了一份把握。可仅仅是通过自己给的只言片语的消息引导,久居闺阁的南惊鸿就能够敏锐的嗅到了这其中的最玄妙的气息。
他的眼神愈发亮了起来。
又开口道。
“你有新的打算。”
南惊鸿抓着栏杆瞧着活水里有鱼跳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圆通禅师既然大着胆子把从西杭沈氏真正嫡系那里抢夺而来的《长生药方》当做自己的宝物借着沈荣和太子的手传递到了圣人手里,就应该知道当当年被埋没的仇恨之火死灰复燃之后,该是怎样的熊熊热烈吧。
为什么最终会牵扯到慧通禅师李修业的头上?
当年的李修业,西杭李氏嫡子李修业与西杭沈氏嫡女沈凤华指腹为婚,李氏赠与沈氏的是天下第一药膳食谱--《长生药方》,沈氏赠与李氏的是古代流传至今的蒙恬精笔。
可是这《长生药方》是沈氏没有能力能够保住的,沈氏连自己都没有保住。
在沈志明的一把火之下,在那些蛮夷马贼,在曾经资助过的难民的无情掠夺下灰飞烟灭,那场大火里,有无数被杀死的沈家嫡系男儿,有着无数被侮辱糟践的沈家妇女,还有着失去的无数珍奇异宝,包括这《长生药方》。
慧通禅师多年来一直想寻回《长生药方》。
却不知道就是他一再忍让的师弟,当年害的他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并且夺走了他们李家的传家宝《长生药方》。
沈荣现如今是一心效忠太子,哪怕赔上了自己的女儿沈云素也在所不惜。
沈家这些银两,都是当年的西杭沈氏丰厚家财败光后的剩余。
如今沈荣一旦用到钱,发现沈家最后的钱财都因为自己喝醉酒的胡话而导致全然消失,那时必定会是一场好戏的。
这场从西杭沈氏的愁怨纠结里弥漫出来的大火,就像是一场无冕之灾。
到时候借由着这《长生药方》经手的路线,便会将一切的丑恶焚烧殆尽。
南惊鸿和长禹温和的凝视着对方,静默的眼神里都有着灼灼的火光。
便又并肩骑马,向西杭远山,向着灵修古刹,奔腾而去。
白衣如剑光,黑袍如狼烟。
相形渐远。
慧通禅师和穆怀之一同回了郡守府。
瞧着郡守府偌大的院落里,居然没有几个人。
“据老衲所致,穆大人多年来身旁都没有人侍候。”
庭前枇杷树已经长得很高了,簌簌黄叶落下,比巴掌还大的叶子在空中无法旋转几轮,只能够有些悲哀的直直的冲着地面落下。
“这枇杷树,是十六年前我来这里栽下的。”
穆怀之带着微微的笑容看向树冠。
“昔日有位先贤为了妻子逝去而种下枇杷树,从此便将着自己的种种相思都寄托在枇杷树的生长里。这科枇杷树倒不是为了我的妻子所中,而是为了我年少之时所恋慕的邻家娘子。”
看起来十分古板严谨的穆怀之,偶尔也会露出老滑头的模样。在慧通禅师眼里,四十岁不到的穆怀之自然还是个孩子,眼下忽然这样认真的想要和穆怀之谈这样一个故事,便让李修业觉得有些同感。
谁说男儿郎无情?
“我穆怀之出自将门,我母亲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女儿,当年嫁给了我父亲,一个平民将军穆远山,她不是本家嫡系,却深受嫡系的帮助,而后和我父亲一同征战沙场,可是最终死在大牙人的手下。当时我尚年少被寄托在我舅舅李守元的家中,隔壁便是江左文氏的一处庄园。”
“所以郡守大人所恋慕的邻家娘子就是在这江左文氏的庄园里?”
慧通禅师双手合一。“阿弥陀佛,佛怜众生悲苦。”
“的确如此,那时我酷氏素来藏书丰厚,我便大着胆子叩响门扉,想要借书。那时庄园里住着一位娘子,生的貌美如花,又和善无比,听闻我来借书,便让人搬了许多难得的典籍过来请我看。”
穆怀之顿了一顿,似乎回想起了往事,有些伤感。
“我未曾与她多说过几句话,内心底却承蒙她的眷顾,若不是那些无私赠与我借阅的书籍,我也不能够领略圣贤的心思,更无法后来凭借科举及第,我在那里读了半年的书,而后是南疆事发,我父母惨死,我亲自奔赴前线为我父母收尸,然后便怀着一腔孤愤前去地方学校求学,以图参加科举。心里所想的却还是那名总是借书给我,又未曾多有交流的娘子。那年我中了榜眼,欣喜若狂的要回到那里找她,那时我才知道那娘子是谁。”
慧通禅师目露慈悲,安静的倾听着他的诉说。
“便是谁?”
穆怀之这才快步走上去,摸了摸眼前粗壮的枇杷树的树干。
“便是我这穷极一生的榜眼也好,官员也好。郡守也好,将军也罢,都无法角逐上的人。她是江左文氏嫡女,她是江洲南园南三郎的结发妻子,她是圣人视若亲女的文娟。”
他的眼角似乎有余泪。
“她那时已然有了婚配,大抵上是与南三郎有了矛盾才回了文氏散心,又独自住在庄园。我那时少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一心恋慕着。我失心落魄的回了京都,便奏请圣人将我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