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去医院上完环的一星期后按时来月经,每日的腰酸背痛伴着头晕浑身乏力。这时的跳跳已不好抱,白天孩子睡觉的时候她要洗衣服、打扫卫生、准备饭菜,她看着王颜的母亲出出进进,有时捡着豆子,有时收拾着破旧的衣服撕成条拧成绳,有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着盹。李珍不知道她夜里几点睡觉,一天早上她疲备告诉李珍:“我昨天晚上十二点才洗碗、喂猪。”李珍这几日实在不舒服,所以晚上没有洗碗,王颜的母亲是看完晚上电视局才洗碗的。
李珍:“妈,你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局呢?”
王颜的母亲:“《保姆》!”
李珍:“感觉怎样?”
王颜的母亲:“家里有个保姆端茶倒水是好一些!”
李珍:“保姆是有工资的。”
这时房间里的座机电话响了,是找王颜的母亲。
王颜的母亲:“黎欢这几日天天打电话回来。”
李珍没有应话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已经是月经第七天了血还是特别多,打电话问梅医生,说上完环第一个月来月经这种情况正常。
最近几日晚上跳跳特别的顽皮,夜里十二点多起来绕着床四周爬,一直爬到半夜两点多,并冲着李珍困乏的面孔咯咯地笑个不停。李珍嘴里一直念着:“睡吧!睡吧!妈妈太累了!”可孩子依旧如此,在这样第四个晚上的时候跳跳仍继续这样爬着,李珍仍念着:“睡吧!睡吧!”跳跳清楚地发音回道“爸爸,爸爸。”李珍顿时恼火了,拉过跳跳在孩子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几巴掌,跳跳大声哭了几分钟后睡着了。
这个时候李珍的情绪是疲惫狂躁的,想着从生孩子到带孩子的辛酸与屈辱,特别是上次去医院王颜逼着她一个人把孩子艰难地抱上山顶。她恨这个男人,恨和这个男人生的孩子,所以狠心地打了他。看着身边的孩子睡着了她又开始后悔打了他,眼里挂着疼惜的泪水。半小时后,她狠狠盯着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觉得自己和孩子也是这些物品里其中的一件,被无情地搁置在了这里。静寂的房间使她突然有着无边的空虚、无助、悲切、愤怒,她在床背上狠狠地撞着自己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不能把自己的压抑发泄给孩子就发泄给自己。深夜她用被子蒙住头肆无忌惮地大哭了一场。
第二天一大早,她拾收好自己和跳跳,直接把孩子抱给王颜的母亲。
李珍:“妈,你今天不用干活了,好好带孩子。”
王颜的母亲:“你今天有事。”
李珍:“我很累,我今天打算睡一天觉。”听到这样的话,王颜的母亲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王颜的母亲:“王姨家建房子快收工了,让我过去帮忙做饭。”
李珍:“你今天帮忙给我带孩子。”
王颜的母亲:“我答应好人家的。”
李珍:“你答应我每天中午让我睡一个小时,可你只抱了两个中午就不抱了。孩子每日夜里都不好好睡觉,你昨夜没有听见他的哭声吗?”
王颜的母亲:“好像听到了。”
李珍:“我很累,我上了环,这个月来月经已经第十天了,血流的我都要虚脱了,明天还不完打电话让你儿子回来送我去医院。”
王颜的母亲:“那你打吧。”
李珍:“妈,你也是个女人,你明明知道我身子不舒服,这几天就不能帮帮我?你比一般的男人还铁石心肠。”
李珍正准备去上楼睡觉,村子里的电工上来查电表收电费到了门口,看了电表算了电费是570元。
王颜的母亲:“李珍,交电费了。我身上的钱不够还差300多,你那儿有吗?”
李珍:“这是几个月的电费?”
电工:“总共是三个月的电费。”
李珍:“你等着,我马上拿给你。”
李珍直接下楼交给电工570元电费,电工接了电费就骑磨托车下山去了。自己移着沉重的步子准备回房睡觉。
王颜的母亲:“今天你交电费的钱我会让你爸回来给你的。”
李珍:“不用给了。咱家的电费每月多少钱?”
王颜的母亲:“以前大既就是90多块。”
李珍寻思着收电费也是按电表走的度数算,还是不要多想了。当她走到楼梯口又听到电话座机响,肯定又是黎欢打来了。劝自己别瞎想别人的事,现在就去睡觉。
这一觉她睡的很沉,人的整个皮肤是绷紧的。梦里她哭得很伤心,这是感动的哭。她梦见老家村子里那位过世多年自己常叫她“四娘”的女人。
四娘四十二岁就死了,死了好多年了,心脏病死在家里的,从生病到去世连医院都没有去过。她死在了农历的腊月二十三,那天的太阳很温和她在院子里写作业,晚上打算去四娘家看看她。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号四娘都会烙糖饼敬完神仙拿给她吃。
可梦里的四娘住在一个大山上,山外面裹着厚厚的一层冰,李珍听见四娘喊着自己和她女儿的名字,但并没有看见四娘本人。两个女生就大胆地向着那个冰山靠近,靠近那传来声音的地方。越走越冷,冰冷的空气如同一件厚厚的冰衣裹住了她们俩,这时的四娘悲切喊着:“回去,回去,不要靠近这里,这大山里很冷很冷会冻住你们两个。我喊你们是我看见了你们俩,我想你们,但你们必须回去,不要靠近。回——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