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绎怎么到这里来呢?可用过晚食呢?”刘彻牵起行礼后的刘绎, 带着她朝着兰林殿的方向行去。
既然他遇见了自己女儿,自是要送她回去的。
“绎绎已经随诸母用过晚食, 阿翁可用过呢?”刘绎正是三岁的年纪, 肖似其母的五官, 凭添一份白嫩精致,“阿翁要是还未用过, 绎绎再陪阿翁用一些。”
刘彻听见这话, 不由失笑。
刘绎体态稍有些白胖,再加上小孩子肠胃弱,不容易克化, 卫子夫从小便不让刘绎用太多东西。但嘴馋的刘绎哪里忍得住, 每次趁着刘彻来的时候, 都打着陪刘彻的缘故, 好多吃一些。
现下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刘彻,刘彻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好笑道:“你诸母若是准了, 阿翁便让你用一些。”
那肯定是不行了。
刘绎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跟着刘彻走进了兰林殿。
卫子夫早就得了刘彻遇见了刘绎的通报, 带着宫人等候在前殿, “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这是卫子夫生产, 出了月子后首次见到刘彻, 神情上不免有些欣喜, 一双柔情的眸子眼含春水,温顺地向刘彻行礼。
她自是知晓,自己第二个孩子仍然是一位帝姬,让刘彻多么失望。卫子夫只能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无法给刘彻生下一位皇子。
刘彻多日不来看她,她也丝毫不敢搅扰,只悉心调理自己产后虚弱的身子,让自己尽快恢复往日的体态。
尽管卫青已经成为了天子近臣,但是卫氏一门根基单薄,几乎完全建立在天子对于她的宠幸上。卫子夫不可以,也不敢失去这份宠幸。
刘彻随意挥了挥手,便坐到了上首,稍微跟卫子夫说了会儿话,便提起了刚生下的小女儿,卫子夫连忙让奶姆把孩子抱过来。
小孩子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小帝姬也是在襁褓睡得香甜,完全不知晓这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
刘彻看着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白嫩的小脸,不时还伸出细小的手放到嘴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自己心上的那个人。
她恐怕,不会愿意入宫为妃。
无端的,刘彻就是有这种揣测。
蜀中卓氏,卓文君,在今日之前,并不具备刘彻了解他们的分量。但是今日之后,刘彻可以确定,卓文君即便已经是二嫁之身,即便司马相如已经另觅新欢,却绝不肯屈就于跟旁人共同服侍一个郎主。
识人本就是帝王的必备品质,仅仅从今日一面,卓文君恳求跟司马相如和离一事,便可知晓她的烈性。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卓文君这首《白头吟》已经在长安的街头巷尾,孩童都在传唱,刘彻自然是知晓的。
他既倾慕于她的才华,又感慨于她的志向。
在这个对于女子多有苛责的天下,男子尽可三妻四妾,君王可以后宫无数的纲常,卓文君只愿求得一心人,既可以说是一个痴字,又可以说是一个傻字,还可以说是一个谬字。
刘彻愿意成全卓文君,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她,再者就是因为卓文君对于术数的神奇天赋,以及那份神鬼莫测的未卜先知之能。
他看上的女郎,自然不能再是他人的妻子。
刘氏一族,强抢他人之妻妾,实属平常。刘彻的母亲王太后,当初就嫁给了一个普通农家金王孙,生下一个女儿,后来被家里强行接回来,送到了太子宫殿,方有了三位长公主,方有了刘彻。
算起来,先帝也是抢了别人的妻子。
如今,既然卓文君有和离之意,刘彻自是要成全她。至于以后,肯定要慢慢筹谋。
汉宫现有阿娇为皇后,卫子夫育有两女,窦氏仍然独大,并不是她入宫的好时机。
思及此处,刘彻一哂。他竟然也是有英雄气短的时候,处处向一个女郎低头,面面为她设身处地地思量。
怕是前世欠了她的。
卫子夫小心地瞧着刘彻的神色,斟酌地开口,“陛下,公主出世已有一月多,妾斗胆,求陛下赐名。”
刘绎出生便有了名字,但是这个小女儿现在才第一次见到刘彻,卫子夫心中早已是火烧一般的担忧。
刘彻眼中的温度淡去,神色变得幽冷,“大母如今病重,二公主不宜此时赐名。朕方回宫,还有政务。”语罢,便挥袖离去。
卫子夫看着那个自己日夜苦苦念着的身影,跪地相送的同时,一行清泪,终是从白皙的脸上落下。
美人梨花带雨,若是往常,刘彻自然会怜惜一番。只是如今有了苏碧曦珠玉在前,以前看着颇为喜爱的卫子夫,竟是不再有那份怜惜之意。
好像这么做,自己会有愧疚一般。
此时乃是窦氏病重之时,给卫氏所出公主赐名,与他在这几个月要多加忍让窦氏的筹谋不符,更会让馆陶大长公主,陈阿娇以及陈氏多有不满。
皇室帝姬,大多在周岁之后方才赐名。刘绎乃是皇长女,多有不同也就罢了。卫子夫所出的次女,在满月后不久便得赐名,岂不是在打陈阿娇作为皇后的脸面。
再者,卓文君在最后离别时所说的话,令刘彻多有思量。
“侍中卫青者,身上气运极盛,乃有天狼破军之威,才经文武,气荩华夷,逸翮将抟,巨鳞必纵。一旦匈奴战事起,卫青之成就,必不弱于燕之乐毅,秦之白起,齐之廉颇。如此旷世之将才,必成就不世之功勋。及至于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