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看着这个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我心情很复杂。
我一直认为她这一生自私自利,可是如今回头一想,真的是这样吗?
我不敢轻易去断言,但是心中已经有所动摇。
“你说你是无辜的,可你真的无辜吗?就算井里的那个女鬼不是你害死的,可是当初棠欣的事情你没有插手吗?包括上一次把我卖给病秧子的事情,难道你都不知情?请问你在这些时间里做了什么?”我再次质问。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我,看着看着她就笑了,笑的很淡然,“我知情,可实际我并没有参与,不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棠欣出事的那一晚一切都是你二叔设计、你爸爸点头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好,就算我和棠欣的事情你都没有参与,难道你这么多年来对夏老大和夏老二的娇纵就正确了吗?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们是我害成这样的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田里播种的时候要看种子的质量?因为老祖宗说、抛的什么种就结的什么果。他们都是你爷爷的孩子、他们是你爷爷的种子。说到底他们变成今天这个模样,难道不都是一个色字造成的?”
色?
因为爷爷好色,所以毁了一个女人,逼得那个女人自杀而诅咒他生生世世断子绝孙;因为夏老大好色,所以他强暴了我妈,将她这一生彻底毁了;因为夏老二好色,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嫂子身上,最后家破人亡!
我动了动嘴唇,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一刻我突然发现,人根本没有敌人,是我们自己在和自己为敌,我们自己亲手建造了心狱,然后将自己囚禁,当被打入内心的监狱那一刻,就再也无路可退了。
她继续说道,“你不是我,所以你永远不会懂我,孩子是这样的孩子,我教不好肯定是做得不够好,但谁天生就可以做好一位伟大的母亲?我只能这样告诉你,我已经尽力了,但他依旧走的是他父亲的路。我作为母亲,纵然知道孩子无能,我也不可能举起棍子打死他,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再恨也是舍不得的。”
她舍不得,那别人就舍得自己的孩子让他们折磨?
我心情很复杂,眼眶居然不自觉就红了,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与她对视的时候,我无声的哭泣了。
也许是因为怜悯自己,也许又是因为怜悯她,她的丈夫背叛了她,她还是守了他一辈子,她的孩子辜负了她,她还是爱着她的孩子。
最后丈夫没了,孩子也没了,她也终于老了。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说了最后的一句话,“夏家终于断子绝孙了,这样真好,这样真好……”
语毕,她眼角落下两行清泪,然后再没有了动静。薛丁湘跑过去探了一下她的呼吸,然后有些慌乱的翻了一下她的衣服,在她口袋里有一瓶不知名的毒药。
她死了,她自杀了,她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吞了药。
她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尊严、没有意义,然后在绝望中死去。
她说,夏家终于断子绝孙了,这样真好,这样真好……
她的心一定很痛,因为她就是那个没有尊严没有意义,然后在绝望中死去的人,她的内心很苍凉吧?!
也许她从二十多岁就发现丈夫出轨了,然后带着那样的背叛,她挺到了七十岁,最后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不得善终。
她穿得很整齐,她也很淡定,这可能是她最后留给自己的得体。
她说夏家绝子绝孙真好,那是因为这样的悲剧以后再也不会被延续了,再也不会有人因此而痛苦了。
我也认为……这样真的很好!
“我叫人处理一下她吧,你先回去。”薛丁湘看了我一眼说。
我有些无力的摇头,“不、我送她最后一程。”
我走到她跟前,给她磕了三个头,“奶奶您走好,黄泉路上您别回头,过了黄泉路,踏入忘川河,走过奈何桥,登上望乡台您就可以看到孟婆了,喝了那碗孟婆汤,愿您忘却前尘旧梦,来生天随人愿、安身为乐。”
我跟薛丁湘一起给她简单的安排了一下丧事,她在六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买了棺材,因为她喜欢体面,所以棺材比较大。
我们这边的人都会在五六十岁以后开始准备棺材,家家户户都这样。
我还有两个嫁出去的姑姑,第二天我就打了电话通知她们,大部分的事情还是交给她们去处理,毕竟现在的我,身份不合适。
离开了夏家村,我心情很惆怅。这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以后终于再也不会有伤害了,也许一切都快结束了,而我也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干嘛,还在伤心啊?”薛丁湘开车的时候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情复杂低落,心不在焉的摇头,“说不清楚,只是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在做梦,梦中很疯狂、梦醒了很心痛。我的人生观一次次被刷新,我的眼睛一次次欺骗了我的认知,我所认为对的最后都错了;而我所认为错的,最后倒成了无辜的。”
我是笑自己太无知,还是笑命运太弄人?
“其实这一切都正常,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故事,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别人的配角。并不是所有的是非都可以用对错去评价和衡量,但是你要坚信自己曾经所坚信的东西,一个人总要有一份坚持可以陪自己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