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渐暗淡的天空中,落日仍倔强地散出血红色的光,浸染了四周涣散的云。
沈鹭清想向林子里多走一些,能找到藏身之处最好,找不到的话找到悬崖也是好的。等申也追来了,把他往悬崖一推,便是万事大吉了。
虽然仓庚并不同意这个方案,但他也倾向于找到林子的边缘,申也追的紧了,他就跳崖。话本里常说,崖底一般都住着世外高人,救他一命不是问题。
二人走了一下午,实在是累了,临着一个小水塘坐下来歇息。
沈鹭清靠着树根坐下,习惯性地抬头看天,天空像是一块被层层浸染的幕布,一边是黑夜,一边是白昼。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天了。
突然,她感觉自己腰边一动,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她心跳飞快,正想着如何应对,却听耳边传来极其轻柔地一声“嘘”。
是仓庚的声音。
仓庚拔走了她的匕首,又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正对着她轻轻耳语。
沈鹭清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她明白他并不想伤害自己。只是,现在他二人间的距离太近了些,她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仓庚的每一次呼吸,除了父亲,她还从未与任何男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朝着大脑涌去,沈鹭清感觉自己的脸颊一片燥热。如果此刻仓庚在她面前,就可以看到一个红透了的人。
仓庚手指了指前方,那边草木微动,似乎有人。
沈鹭清的局促不安立刻变成了警惕,仓庚缓缓起身,拿着匕首,一步一步朝着那边移去。
“大侠,大侠饶命……”
一个男子畏畏缩缩着现了身。
仓庚却没有放下手下的匕首,他冷漠地命令道:“把你身上的弓箭放下来。”
男子依言,颤抖着卸下身上的武器,他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二位,我,我也只是求条活路,不,不是屠夫。”
看着仓庚仍不为所动,他又弯腰从一个布袋中掏出了一只兔子,示好道:“刚,刚打的兔子,这么晚了,二位一定也,也饿了吧。”
沈鹭清走到仓庚身边,“天色也晚了,我们赶紧生火烤了这兔子吧,再晚点生火就容易被旁人发现了。”
“对对对,女侠说得对。吃点东西,才有体力。”男子连忙附和道。
仓庚仍然狐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男子,手中的匕首却是落了下来。他又重新将匕首插回沈鹭清腰间,解释道:“刚才一时情急,就拿了你的匕首。”
他比她高了不少,沈鹭清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故作大度地说:“没关系,咱们是同伴嘛。”
剥皮,掏内脏,支架,生活……
仓庚和沈鹭清默契十足地干起了活,倒是那个看起来很柔弱的书生显得无所事事。等到火升起来,开始烤兔肉的时候,他赶忙开口介绍起自己,唯恐再引起另外二人的怀疑。
他名负雀,原本是个秀才的儿子,只会读读书写写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日全家遭流匪洗劫,只有他幸存。绝望之际,遇到了申也一行人。他们利落地解决了那些流匪,作为报答,他也就成了申也的奴隶。
沈鹭清皱皱眉,这故事,如果换成主角是个姑娘,可不就是话本里最俗套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吗。她扭头看向仓庚,发现他毫无反应,只是专注地盯着火。
“熟了。”仓庚说完,沈鹭清就递上了自己的匕首,仓庚接过,利落地切下来一块兔肉。
沈鹭清咬了一口,又干又无味,她幽怨地看着身旁的人,仓庚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专心地啃着自己的肉。
出于恐惧,负雀坐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但看着他二人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的兔肉,他有点坐不住,又不敢开口要,只能时不时向兔肉看两眼吞吞口水。
沈鹭清看见了他的小动作,顺手扯下一根兔腿,走到他身旁,递了过去。
坐在地上的负雀感激地伸手接过,却没有吃,反而盯着沈鹭清递兔腿的手看了起来。“姑娘手上的茧看起来应该是常年练箭所致吧。”
沈鹭清眯了眯眼,并没收回自己的手,反问道:“何以见得。”
负雀思索了一番:“家兄爱好射箭,我跟着他练过几次,也就知道了些。这兔子,还是多亏了那几次练习呢。”他扬起手中的兔肉,抬头冲着沈鹭清笑了笑。
他本就是个白面书生,这样笑起来,倒显得有些俊俏。只不过沈鹭清回给他的笑却是干巴巴的,让他感到颇为尴尬,于是主动说道:“姑娘看起来是个高手,不如将我的弓箭拿去,这武器在我这外行人手中,也只能杀杀兔子罢了。”
沈鹭清收了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换上了真正的莞尔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哪里哪里。”
刚刚在仓庚凌厉目光的注视下,负雀小心翼翼地将弓箭放在身后一丈远的地方。沈鹭清需绕过他,再走两步,才能拿到。
可是她刚走到负雀身后时停下了脚步,只听一声发问,“你背后怎么有点血迹?”
负雀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连忙用手摸了摸后背说:“可能是射兔子的时候一不小心蹭到了一些。”
“噢。”沈鹭清的尾音拖得很长,目光与远处的仓庚交汇,二人默契地读懂了彼此眼神的含义。
负雀绷直了后背,吃兔腿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背后。
只听沈鹭清拎起了箭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