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厚着脸皮动也不动,口中胡乱说了两句,糊弄了过去,正说着,那郎中已经伸手为桑叶把脉,于是桑叶便也不再吭声。
郎中轻阖着眼睛,专心把脉。桑叶瞧着郎中神色专注,不由的凝神静气,也没空搭理穿云。
穿云四下去瞧,又去看那游廊深处,始终没有瞧见桐花的身影。他心中暗暗失望,心里头隐隐又有些期待。
他趁着那两人一个闭着眼睛,一个凝神静气的功夫,只把这院落里头重新打量了一番。
这院中的一草一木,便是连墙角处搁着的木梯,都让穿云心怀亲切。只因为这院子里头住着桐花,穿云的思绪渐渐发散开来。
他头顶蓝天,脚踩白云,一门心思只在那桐花身上,连那郎中何时把完的脉相都不知晓。
只等着郎中起身,穿云这才惊觉,亦跟着起了身,只听着郎中说道:“小娘子平日里住在哪屋?”
桑叶看着郎中一副高声模样,谁知此番问的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于是奇怪道:“奴家怕热,所以一直住在后院西厢房里头。”
郎中点了点头,又问道:“姑娘一直住在这里?”
“奴家自打出生,就一直住在这里。”桑叶茫然道,
“你这后院可有临水之处?”郎中继续问道。
“奴家这后院倒是没有临水之处……”桑叶皱眉想着,那穿云却是突然插口说道:“这后院里头有没有临水之处,还需郎中仔细去瞧瞧,万万不能马虎。”
桑叶觉得有理,毕竟这郎中虽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问话,但是瞧着他的模样,倒像是个手段高超的。
桑叶这般想着,于是引着两人又去了后院。穿云刚拐过游廊,就探着头去看,只瞧着那后院的几口大缸,还有后院的老树,便是连那墙角处的搁着的笤帚疙瘩也看得一清二楚,就是独独没有桐花的身影。
“郎中,这后院倒是真真有个临水之处,那便是这口老井。”桑叶一进后院,猛地想起了这口井。
郎中煞有介事的去了井边儿,又摸了摸井沿儿上垒着的青石,又探头看了一眼幽深的井口,这才收回目光,又去看那水缸。
几个大小一般无二的水缸里头,放着同样数量的草鱼,不过是一指长短的鱼苗,在水里游来游去,颇有生机。
“这草鱼平日里都喂些什么?”郎中看着缸里头游弋不停的草鱼说道。
“奴家知道的不太分明,好像是用几样草药喂养的,仿佛有冬花、枇杷叶、杏仁、紫苑,旁的奴家并不知晓。”桑叶仔细回想道。
郎中点了点头,赞同道:“这开方子的郎中只恐你虚不受补,所以便想出了这等妙招。”
“既然如此,奴家自小便吃这等草鱼,为何这病却总也不见好?”桑叶问道。
“小娘子的身体只怕幼时被寒气所浸,所以才会有了这等顽疾。虽是拿药补着,却总也不见大好。”郎中沉声道。
桑叶皱眉想了一下,突然高声说道:“郎中怎知奴家小时候受过寒气?”
“肩膊前下是云门,后下是肺俞,都是肺穴。肺主皮毛,风寒由皮毛而入,故得浮脉。”郎中沉声道。
桑叶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郎中,奴家这喘疾已有多年,如今不知可还有根治的法子?”
“这喘疾也不是没有根治的法子,只是只有一样……”郎中面露犹豫。
“求郎中救救奴家,只要有根治的法子,无论让奴家做什么,奴家都愿意去做。”桑叶急吼吼的说道。
郎中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瞧着姑娘这院落不仅有水井,又有水缸,姑娘住的房间又是阴凉潮湿,鲜少阳光。所以这病便拖拖拉拉,总也不见好。”
“那郎中的意思是,奴家若要治病,还得先搬家才是?”桑叶皱眉。
“姑娘倒也不用搬家,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姑娘的身子便能好上大半。待到那时,姑娘再搬回来,好生将养着,也就是了。”郎中耐心道。
“可是这半个月的功夫,奴家又能去哪里呢?先前还能到三郎那里凑合一段时日,如今他狠心抛弃了奴家,奴家是万万不能回去的……”桑叶皱着眉头,想来想去,竟是无处可去。
穿云虽是处于神游状态,但却也注意着这两人的动静,听到此处,登时脑中灵光一闪,凑了过来,出着主意,“这桑叶姑娘与桐花姑娘两人相依为命,如今桑叶姑娘有病在身,又无处可去。罢了,我就委屈一下,让桑叶姑娘暂且住在我房中。”
郎中瞧着穿云目光殷勤,愈发印证了心中猜想,于是抛给穿云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之后,口中慢条斯理的说道:“穿云你那房子坐北朝南,阳光充足,倒是很适合这位姑娘养病。”
桑叶的目光自打穿云说完这话之后,就一直盯在穿云身上,看了一会儿,她面上就带出了笑。
穿云被她笑得发麻,于是清了清嗓子,开腔说道:“桑叶姑娘莫要谢我,我不过是瞧不惯旁人受苦罢了。”
桑叶不吭声,只看着穿云笑,郎中亦是笑了起来,他笑吟吟的看着穿云,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穿云在桑叶炽热的目光之下,心中又打起了小九九,若是把这桑叶支了出来,自己与桐花可不就能日日守在一处了?
穿云如意算盘打的好,那桑叶不知怎地想的,也一口答应了下来,转头就去收拾东西去了。
郎中立在院中,看了一圈儿,目光最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