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观寺门口生着两株青松,后院又有几株桂花树,桂树发出新芽,嫩绿的枝头新芽,底下散坐着几个郎君,当中穿月白色衣衫的正是王公子,李诃一身青衣,而那郁郎身上穿着件儿绛红色的袍子,他身旁还坐着个着茶色澜衫的郎君。
郁郎手中端着个茶盏,正是庙里头的酱色釉瓷茶碗,他一口喝完了茶水,口中豪迈道:“王公子方才说的不对,这功名利禄虽是诱人,但考取功名还是为了民生。”
“郁郎这般以为?”王公子好整以暇,反问道。
“自是如此,不为民,何为官?”郁郎正色道。
“便为了郁郎这番话也该浮上一大白。”王公子看向李诃。
李诃了然,从袖中摸出个酒葫芦递给了萧公子。王公子仰头喝了一口,而后笑道:“若是人人都有郁郎这番抱负,前朝又何至于如此?”
“这前朝之事,其中牵扯甚多,那梅妃听闻昨夜在望月台宴客,光是传菜端盘的就有上百人之多。”方才那着茶色澜衫的郎君说道。
“这梅妃竟然如此专宠?”郁郎吃惊道。
“在这长安城中谁人不知,如今这后宫当中的第一人就是梅妃。”方才说话那郎君,仰头喝下茶水,他随手搁下茶盏,口中嘲讽道:“便是连带着梅妃家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她家有一房远房亲戚,原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因着梅妃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宫中的买办。”
“那买办谁人不知,这房亲戚家里头不仅盖了房买了地,甚至他家的母亲,如今人人瞧见了,都要称呼一声老夫人的。”
“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公子意味深长道。
“这小贩先前家贫娶不上娘子,之后飞黄腾达之后就娶了个高门娘子,听闻那娘子甚是贤淑,转年就为他纳了两房妾室。”那郎君又说道。
“这人依靠裙带关系买房买田,倒是让那深夜苦逗我钥埃俊庇衾梢嗍敲媛冻胺怼
“这人不过是梅妃家里头的一房远亲,便有了如此际遇,那便更不用说梅妃家里头的三亲眷属了。”书生又说道。
“这远房之亲,尚且能够成为令人眼红的宫中买办,那至亲之人只怕就能翻云覆雨了。”郁郎接口道。
“正是如此,这梅妃有个娘家表兄,因为梅妃的关系,成了一方县令。他一朝得志,竟是鱼肉起百姓来,他也是个有手段的。”
“且不说平民百姓如何被他刻薄,那可谓是花样繁多,还有那家里头略有些田产的,他也惦记着。他先使人去捉些盗贼过来,而后严刑拷打之下,那盗贼受不住,便任由他摆布。”书生口气嫌恶道。
“莫不是贼开花?”王公子意味深长道。
“何为賊开花?”郁郎好奇道。
“这贼开花历史悠远,原是手头紧张的衙役为了求财,便故意逮了盗贼上衙门,一通拷打之下,那贼人便要说出窝藏赃物之处,这便便宜了那衙役。”
“之后不知哪位高人融会贯通之下,只把那贼人打的死去活来,贼人受不住就信口开河,于是就牵扯起了周边的富户。”
“富户家中有钱,但无人朝中做官,贼人与官府心里头都明白,所以那些个富户未免官司缠身,只得破财消灾。”此番说话的却是李诃,他不紧不慢徐徐道来,只把郁郎听得脸色发沉。
“正是如此,之后那贼人开口便要牵扯出数家大户,这便是贼开花的来由。”那穿茶色袍子的书生又继续说道:“再说那梅妃娘娘的表兄,使用贼开花的手段可是娴熟极了。他先前还是隔上几月方才使这么一出,现今排场大了以后,一旦缺钱就要到处缉拿盗贼,他所辖之城可谓是人心惶惶。”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般混账的东西如何能在朝为官?”郁郎气愤道:“他即便不能为你做主,也不该如此磋磨百姓!”
“奈何他身在其位,如此就只能苦了百姓。”王公子接口道。
“就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他了?”郁郎气愤道。
“他不过是个蝼蚁一般的东西,关键处却在梅妃身上。”王公子含笑道。
郁郎重重叹了一口气,拿过王公子手上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口中嘲讽道:“这人简直是丧尽天良,即便不为民造福,也不能如此磋磨百姓,简直是岂有此理!”郁郎气急,口中忍不住又骂道:“这般丧心病狂之人,就该让他孤独终老,断子绝孙。”
“可惜往往便是这样之人,最是大富大贵。”茶色澜衫的书生说道。
“这梅妃怎地也不爱惜羽毛,就任凭亲戚这般作乱?”郁郎面色阴沉,质问道。
“深宫之人,哪里知道百姓疾苦。”书生嘴角嘲讽,“不过是眉如远黛,着意承欢罢了。”
“这梅妃只怕还不止表兄这一门亲戚……”郁郎沉声道。
“那是自然,梅妃还有个出了五服的堂兄此番正任益州刺史。”王公子笑道。
“益州刺史?”郁郎一惊,“梅妃好能耐。”
“所以梅妃宫门前,每日里莺莺燕燕,可是热闹的紧。先前冷芳殿有个失了宠的美人因为投靠了梅妃,很快就复了宠,升了位份。”王公子说道,“为了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咱们当浮一大白。”
玉色的酒葫芦在几人手中转了一圈儿,最后传到郁郎手上,他痛饮一番,随手把酒葫芦扔给了李诃,竟是转身就走。
“郁郎,你去何处?”李诃在他身后问道。
“回家去。”郁郎头也不回的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