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是眼光越过李诃的肩膀,看向之前放着绿雪含芳簪的梅树上。这株树上花极多,每个枝条上都是花,无一空枝,而且长的很密,一朵挨着一朵挤成了一串儿。满树繁华,吐向冬日的晴空,那样地热热闹闹,又那样地安安静静,实在是一个不寻常的境界。
宋如是在这不寻常的境界里也变得不寻常起来。耳旁李诃的轻呼声,眼前的满树繁华,恍若一梦。
隆冬风厉,草木皆衰,衰的不止草木还有人。如今衰字当头正是壮士。自打上次壮士借了石娘五两银子,又还了石娘五两银子之后。壮士与石娘的关系便多了一层,那便是借钱与还钱的关系。
壮士三不五时的总找石娘借钱,石娘每每抱着“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念头悲壮的把钱借给壮士。
但壮士每每出人意表的按时还钱,有时还会给石娘稍上一袋糕点,或是一包饴糖,权当利息。
石娘『性』子舒朗不拘小节,并未觉察出其中的蹊跷来,还是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郎中率先察觉出不对来。
这一日几人从百草堂回来之后,趁着夜『色』将暗未暗,郎中借故把石娘拉到墙根处,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面部表情对着石娘苦口婆心的说道:“听闻今日壮士总是找你借钱?”
“这还用听闻吗?你不也瞧见了吗?壮士借钱定然是遇到了难处,我手中恰有几个闲钱便借给他了。”石娘抛给了郎中张钺一个大大的白眼。
郎中似是突然转了『性』子,并没有因为石娘这枚白眼,而借机对石娘冷嘲热讽,反而尽力的端出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继续说道:“你就没有问问,壮士为何借钱?”
“他是借钱,又不是偷钱,我如何问个明白?”石娘撇嘴道。
郎中鼓起胸脯,又缓缓收起胸脯,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这才继续问道:“那他为何要给你买饴糖与糕点?”
“这个问题你该问的人壮士,而不是我。他既然买了又送到我的手上,我只管吃,旁的一概不管。”石娘不屑的说道。
“你便只顾着嘴巴快活,也不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壮士如此频繁的借钱,定然是有事情发生。他又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你若不问个清楚明白,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你悔之晚矣。”郎中正『色』道。
“不过是三五两银子的事情,不会那么严重吧?”石娘终于收起了鄙视郎中的眼神,也学着郎中的神情正『色』说道。
“石娘,你瞧平日里壮士可曾用过银子,刨去之前为银娘买首饰的钱,他可曾有用银子的时候?”郎中提醒道。
“照你这般说法,壮士最近用钱的时候确实多了些。十日前他找我借了一两银子,不过三日的功夫便还给我了。五日前他又找我借了三两银子,仍旧是过了三日归还了那三两银子。但是昨日他又找我借了五两银子……”石娘说到这里,似是也察觉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看着郎中的神情,揣测的说道:“莫不是壮士去了赌坊?”
石娘未曾说出口的还有“青楼”,若是男人们花钱的地方刨去吃喝,那便只在玩的氛围里,壮士去赌坊里面玩上几把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至于为何要找自己借钱,定然是输了钱急等着拿钱翻本,至于还钱,那就更好理解了,定然是壮士手气好,赢了银钱,所以才会这般及时还了自己的银子。许是赢得还不少,不然也不会有闲钱给自己买糕点与贻糖。
石娘想到这里,几乎可以肯定壮士定是去了赌坊,因为若是去青楼当中,除了花钱的地方,哪里有赚钱的营生?想到这种可能『性』,石娘连忙打住思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所以我才说让你寻壮士问个明白。壮士为人纯净,又没有旁的喜好,若是被人引着进了赌坊,再染上这恶习,那他与银娘便彻底完了。”郎中叹道。
“银娘?你后来又见到了银娘?自从英哥儿祖玛在咱们百草堂门口大闹了一场,银娘不是突然消失了,再未出现过吗?”石娘的注意力蓦然转到了石娘身上。
“前几日银娘曾经上门来寻壮士,当时壮士并不在家,所以我便与银娘说了几句话。其实银娘并未消失,也没有出长安城,一切不过是因为壮士。”郎中重新端起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说道。
“因为壮士?但是银娘离开之后,壮士的模样瞧起来极是懊悔,之后更是接连几天都不大说话,整个人瞧起来也显得郁郁寡欢。我瞧着壮士的模样是对银娘有些情意的,许是因为冬雪的事情伤了他的心,所以一时之间,他没有办法马上接受银娘?”石娘细细分析道。
“他能不懊恼吗?你可知他与银娘说了什么?他与银娘说,他日后是要出门闯『荡』江湖的,日后定然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若是带着银娘出门,反倒是拖累了银娘。”郎中音调不自觉的高了起来。若是此刻壮士在眼前的话,郎中恨不能扯着他的衣领问他一声,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石娘闻言曲膝,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高声说道:“壮士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银娘生得好看,又会刺绣,更是为了壮士来到长安,一腔柔情就只换回了这么几句混账话,若是我的话,当场便会气得跳起来。”
“许是为了向银娘展示自己闯『荡』江湖,锄强扶弱的决心,所以壮士才会在英哥儿的祖母出现之后,率先挺身而出。”郎中气得也想猛拍大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