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盯着宋如是,翘起嘴角道:“赌注就是李诃,你敢赌吗?”
宋如是收起面上笑意,郑重其事道:“小娘子既然要赌,我自然应约……”宋如是话说一半,突然变了神色,她怔怔的看着小娘子身后,双眸当中尽是惊诧,她不可置信道:“大公子?你何时来的?”
“他来了……”小娘子面上一喜,霍然回首,含情脉脉看向身后,但是哪里有李诃的身影。
小娘子心知中计,回转过头,果不其然,宋如是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她提起裙摆追到门口,正瞧见宋如是远去的身影。小娘子无可奈何看着宋如是离开的身影,双手空空,什么也没得到。人群熙熙攘攘,皆是欢喜,唯有她空余恼怒。
而径自离开的宋如是心中也并未太过轻松,毕竟凭空多出来的竞争对手,任谁也不会太过开心。她虽然身处擦肩接踵的人群当中,心中却是极为的寂寞。
这种寂寞不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而是从未融入过的寂寞。按说,自古以来,三妻四妾,本就是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传统。
一个家庭里面有个掌管后院的正妻,外加两三个貌美如花的娇妾,并四五个温柔可人的暖床丫头,本就是大门大户里面老少爷们的标配。
但是自小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宋如是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所以她总是刻意回避此事。
即便遇到上门挑衅的,她也都是能躲就躲,若说是实在躲不过,那便只能亲自出手。
许秋意,魏弋儿,都是曾经与李诃有过瓜葛之人,她们的悲惨下场虽然不全是因为她,但毕竟其中也有她的参与。
而如今又多了位娇俏娘子,不说别的,就这小娘子这般跋扈模样,只怕出身也不会太低,她若是非要缠着李诃,只怕自己还要另有打算。
宋如是且想且行,她只顾着低头想事情,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前头那人,瞧着那人熟悉的背影,宋如是低声道:“王公子?”
王公子并未回头,只低声说道:“且随我来。”
宋如是瞧不见王公子面上神情,听他口气郑重,便乖乖地随着他往前行去。
行至半途,宋如是突然想到了她与王公子之间的白糖糕之争,看着四周越来越偏僻的景致,宋如是心生警惕,脑海当中做出了无数可能,甚至想着王公子这不会是要杀人灭口?
想到此,宋如是的脚步慢了下来,她越走越慢,想要悄无声息的脱离开王公子,哪知王公子背后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冷冰冰的说道:“你若是想要知道那小娘子的名字,便随我来罢。若是你不想知道,那便随你便。”
宋如是撤回的脚就这样慢慢的迈了出来,她一路小跑,终于撵上了王公子,勉强抑制住错乱的呼吸道:“那小娘子是哪家的?”
王公子似是并未听到宋如是这话,而是紧紧闭着嘴巴,快步朝前走去。就在宋如是以为两人快要走到死胡同时,王公子突地拐出了小巷。
原来这小巷当中竟是错综复杂,纵横交错。外面和煦的阳光被隔绝在巷子外面,巷子里面则仍旧是隆冬时节的寒冷逼人。
宋如是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跟在王公子身后,匆匆拐入另外一道小巷。
这条巷子极窄,仅能容许两人同时经过,冷风铺面而来,撩着宋如是的斗篷,把她朝后拖去。宋如是打起全副精神头,费力跟着王公子而去。
王公子似是闲庭信步,又像春日赏花,夏夜赏月,秋日赏雨,冬日赏雪一般姿态闲适,缓缓向前。
冷风贴面而过带着肃杀之气,到了王公子身前,这冷风蓦地温柔了下来,拂过他的金冠,拂过他的墨色澜衫,泄尽了凌厉,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言说的温柔。
宋如是却并没有功夫管王公子的闲适身姿与他头上的金冠,她只想早早的出了这条巷子,找上一个背风有阳光的地方,好好的暖和暖和。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很快便穿出了小巷,王公子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宋如是抬头一瞧,这道背街虽然偏僻,但实在有些眼熟。这种熟悉的感觉,随着她出了巷子口变得愈发的清晰明了,她很快的发现她之前来过这个地方。
而且是跟着李诃一同来的,待她远远瞧见“抬头见”酒楼的金漆招牌,心中倒是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来。
“咱们来到这里便能知晓那位小娘子的身份?”宋如是撵上了王公子,面色奇怪道。
王公子无波无澜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对,只有来到抬头见你才能知晓那小娘子的身份。”
宋如是便闭上了嘴巴,不声不响的跟着王公子进了抬头见。
宋如是久未来过,抬头见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一样的桌椅板凳,一样的酒水碗碟,一样的灰衣伙计。
小伙计引着二人进了雅间,略微上了几样茶点后,小伙计便掩门出去了。宋如是与王公子端坐在案几两旁,中间的长条案上摆着一样红绫饼,一样桂花糕,一样玫瑰饼,一样绿豆糕。
各色的糕点在各色的精致瓷盘上面码的整整齐齐,有红的,有黄的,有绿的,宛如春日里湖面上飘过的繁花与绿叶。
宋如是随手拿起一块儿玫瑰饼,凑到嘴旁慢慢吃了起来。茶盏中间放着个汝瓷喜鹊登枝执壶,宋如是自顾自的吃着糕点,喝着茶水,面上并不显得焦急。
王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吃得正香的宋如是,宋如是不着急,他自然也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