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不由曲起手指,指尖沁着一滴暗红色的鲜血,他随手把尚且温热着的血抹在衣袖上,绛紫色的衣衫遇见了暗红的鲜血,成了一种诡异的深紫色。
郎中不以为意,他如今的注意力全然在雀鸟身上,这鸟儿琢伤了他之后,反倒变得安静起来,也不再上窜下跳,只安安静静的呆在鸟笼当中琢食。
郎中伸手欲抚摸鸟儿,又恐怕引的鸟儿怒极伤人,于是只得暂且忍耐,只盯着鸟儿不放,一人一鸟,于清晨,于廊下,于一笼内外,四目相对。
“这雀鸟模样乖巧,性子却极为刚烈。”一道清冷男声从郎中身后响起。
郎中霍然回头,身后不远处立着个挎刀男子,他冷冷立在那里,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身上穿了什么衣服,带了什么璞头,模样如何?只会注意到他腰间挎着的那把刀。
那把刀,刀身是直刀,无弧度,刀脊上面镶嵌有文字,郎中待要细看,那人却侧转过身,刀身隐于身侧。
“你又是何人?”郎中抬眸问道。
“我既然能够出现在此地,自然是投店的客人。”挎刀之人说道。
“想来你在这如意客栈住了许久,不然又怎知这雀鸟性情?”郎中问道。
“我陪着我家主人在此地已有一月有余……”那人望着后院当中的池塘,叹声道。
“那这雀鸟呢?”郎中目光又转到雀鸟身上。
“这雀鸟出现在此,不过几天的功夫。”那人如实道。
“即是如此,你又为何如此了解雀鸟性情?”郎中问道。
“因为太过寂寞,所以才会细心观察客栈当中的一切。这池塘当中游曳的鱼儿,芙蓉树上的绿叶,廊下的雀鸟,只要是能动的,都是打发时光最好的办法。”挎刀之人怅然道。
“这芙蓉树上的绿叶能动?”郎中问道。
“自然能动,风吹仙袂飘飘,自然也能吹动绿叶沙沙。”挎刀之人认真道。
“既然是寂寞,为何不去四处瞧瞧,何必呆在这一方客栈当中?”郎中继续问道。
“天下之大,真正能够呆的地方不过只一两处。若是连那一两处地方也不慎失去了,那么天下之大,能够长久呆着的地方只有客栈了。”挎刀之人满脸惆怅,面带忧伤,似有满腹的愁苦与心事。
郎中不料这人交浅言深,但见这人面色忧伤,目光诚恳,于是轻叹一声,接口说道:“能够在客栈呆着也是一桩幸事,城外的破庙,城里的墙角,不也是无家可归之人,但是他们穷的连客栈都住不起。”
“若是与他们相比,我自然幸运无比,但是有得就有失,他们虽然缺衣少食,但心中也无旁的事情烦扰。”挎刀之人神色漠然,眼神晦暗不明。
“是人皆有烦心事,患病之人想要有一副强健的身体,贫穷之人想要一朝暴富,豪门巨富则想要福寿安康,家运绵长,可是这世间安得双全法?”郎中开口劝慰道。
挎刀之人随意的点了点头,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不过各有各的烦恼罢了……”
郎中听他这话说的半截,不着头不着尾,心中疑惑,但也并不再问,目光复又转到鸟儿身上,开口说道:“这雀鸟如此奇怪,想来它的主人也并非凡人?”
挎刀之人的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看向鸟儿,声音飘忽,“它的主人确实不同一般之人。”
“那么它的主人与普通人相比,究竟是个什么与众不同之法?”郎中好奇道。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挎刀之人突然问道。
郎中沉吟道:“我自然想听真话。”
“这就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了。”挎刀之人慢慢说道。
“莫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郎中问道。
“这是自然……”挎刀之人,刚一开口,话音儿却被一道声音突然打断。
“郎中,你怎么不进去?”说话的正是端着半盆冷水的春花。
“我……”郎中待要出言解释,挎刀之人却飘然而去,郎中看着挎刀之人推门进了后院正中的那所厢房,木门开盒之间,郎中似是听到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那声音短促,他还未曾来得及听清楚,那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再不可闻。
“那人看起来好奇怪,你们是如何搭上话的?”春花好奇问道。
“因为这只雀鸟。”郎中指了指笼中吃食的雀鸟。
春花走到廊下,看着笼中只顾着吃食的雀鸟,口中奇道:“这好好的黄鸟,偏偏生了一头绿毛,瞧起来真是可笑,我猜想它的主人定然是个不循常理之人。”
“或许养鸟之人不过是个寻常的老人家。”郎中说道。
“那也未必,或许这鸟儿的主人是个镇日里斗鸡走狗的纨绔也有可能。”春花大胆猜测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好好的纨绔又怎会身居客栈?”郎中反驳道。
“或许这就是那位郎君的不循常理之处。”春花嘴硬道。
郎中忧心石娘的伤势,不欲与春花争辩,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从雀鸟身上转到隔壁间的厢房门上。
那木门之上虽有雕花,但假花毕竟是假花,即便再过以假乱真,也没有春光明媚之下随风飘摇的娇弱灵魂,郎中的目光紧紧盯在雕花木门上,仿佛这是他这一辈子瞧见过的最好看的花儿。
春花瞧见郎中心不在焉,只当是郎中说不过自己,所以故意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来迷惑自己,于是又明目张胆的打量了半晌郎中的下巴,这才含笑离开。
郎中听到春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