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之时,云盏对她的怀疑便从未卸下。雪香要的九里香,只有仁医堂才有。她去的那一次,不过是是个圈套而已。冷婳岚的出现,也只是意料之外。
那件案子,云盏少不得也参与了其中。壁画杀人一事,不过是众说纷纭。上次雪香让带九里香之时她便有所怀疑。
细细一查才知,雪香极其爱猫,那日从清水河畔上游一处屋宅救了一只受伤的猫。那屋宅正巧便是案发之地,所以有人传言那夜听到了猫叫,又怀疑是猫妖杀人。
傅元便想着请雪香前去作证。具体也不知她为何会去了那里。
不过,她是云盏手底下的人,若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大多也有他授意。是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并且有人传言,见到了那夜的凶手,只是,眼下派了人手搜查,却依旧苦寻无果。
她今日比试也未露出什么破绽,云盏纵是再历害,此刻也断然不会猜出她的身份。
是以,慕槿也放下了心,只是微顿了下脚步便继续往前走。一身白衣素雪绢裙,衬着身姿轻缓而静美。
“慕小姐。”他身旁的男子见慕槿朝这里走来,微微拱手恭敬见礼。
今日所见,那两场比试,已够他震撼许久了。这样的女子若是真如传言所闻,那必定不会有今日的果敢敏捷,英姿飒爽。
慕槿微微停下脚步,偏头朝他看去。云盏未说一句话,目光却是连看也未看她一眼,似是不认识一般从她身旁径走过。
她微微垂了垂首,以示回礼。“向将军。”
听这声音,她已能分辨出那夜来素和怜玉房中搜查她的人是谁。
这向铷麟看着也不是心机深沉之人,但依旧是在云盏手底下做事。是以也未过多谈话,慕槿淡淡点了点头,抬步便往前走去,头也未回。
此方僻静的街角处。
一道黑色的人影转过街角,路至此处,挺拔修长的身姿如玉似竹,凉薄的眼里不见一丝暖意。
他的手里,已然出现了一串糖葫芦。葫芦鲜红而明艳晶莹,似女子嫣红的朱唇。骨节分明的玉指轻拿在手中,颜色相合,无比相衬。
在一层缃橘色的瞑晖之中,那精致嫣美的糖衣似覆在一层金黄色绸缎之中,艳丽而多姿。
他轻轻地将最上面的一个放在嘴边,如蜻蜓点水般触碰着自己的唇,微微的甜意蔓延在嘴角。薄凉的唇竟扯起一丝几不可觉的笑意。
这个,依旧很甜,却也有些酸味。
香甜的糖意充斥在嘴边,一瞬间竟觉有些苦涩。连带着幽深的眼底也泛起了丝丝沉郁,孤怜,寂寥。
“相爷,今夜飞云山庄那里,似乎有些动静,您可要前去?”身后,浅然落下一道黑影,半跪在地询问。
他面色一派恭敬,静静地等待前面的人答复。没有丝毫不耐。
云盏缓缓放下手中木签穿过的六个糖葫芦,一个个如火红的灯笼般娇艳嫣然。只可惜,难以照亮一片暗寂的黑夜。
过了半响,上方才传来一道喑哑略带凉沉幽深的声音,“上次一事,已许久未见,我也想知道,他寻的东西是否有着落了。”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他微抬了抬头,看着眼前一串鲜艳如血的糖葫芦闪烁着丝丝红色的光芒,不由微怔了怔。
这还是他七年来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事。高深莫测,智谋无双,做事决绝狠辣的人,手里竟会拿着这样甜腻的东西。
实在是,有些违和,也着实不可思议。
“相爷,自前些年开始,便有人一直在探听您的消息。这次的宫宴,那些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了。”他心里也闪过一丝忧虑。
云盏于他有救命之恩,若非七年前他出手相救,自己很可能早已殒命,受尽酷刑。
只是,跟随如此多年,他似乎从来都不了解云盏这个人。看到的,都只是表面。但他隐隐觉得,云盏的心,似乎深沉得如一潭寒凉之水,难以摸索,触碰。
譬如今日。
“班门弄斧,饰智矜愚。”云盏语调微凉,低缓道,“明日让茗风将东西送去,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
“是。”他应声道。
“沈枫,你可信,死而复生?”上方又传来一道略微疑惑的幽缓之声。
闻言沈枫不禁愣了愣,也不知他何以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略作思索一番,他认真道,“若人能死而复生,那世间恐也再无医师,也无灵药了。沈枫倒是相信死里逃生。”
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毕竟,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出现,他也将它以不可能作答了。
“嗯。”上方低低应了一字,听不出是何情绪。须臾,又淡漠道,“你先去吧。”
沈枫点了点头,起身消失在街拐处。
余留一抹斜长的影,立在原地许久。
慕槿沿着长安街一路往回走,商铺林立的繁华地段慢慢淹没在身后,瞑至晖光洒落在身上,留下一层寒凉的意味。
进了府门,正要回自己的院里。目光却恰巧瞥见深矮的灌木丛内,那里有一片番木色的衣襟。
“你们先进去。”慕槿抬了抬袖,让青萝儿和莲柚进了惊鸿院。
她微微蹙眉,抬步朝人走去。
“为何在这里?”她慢慢走过去,绕过一丛略高的青植,看着蹲坐在一堆淡黄色的棣棠内,一地湿润的泥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时不时地抽动着的人,轻声问。
今日见着的时候便觉她有些不对劲,没曾想倒在她院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