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照顾自身都是问题,又何谈能打理好一个偌大的王府,辅佐好当朝王爷?也无怪乎宁安王一方势力极力反对了。
不过,云盏终究是云盏。崧生岳降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连皇上的意见也可以被他左右,试问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强定两大家族亲事最后却抽身世外?
他到底是何居心?
慕槿怀揣着心思,送走了絮絮叨叨,收不住话匣子,还把她当心地纯良的人看待的秦笑。
也不知以秦笑的性子,是如何安然无恙地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的天圣京都,还能如此隽永活脱闹腾不重尊卑地生存下去的。
今日她也没有再出府的理由,想要将这些事了解得更为清楚,知晓得更为详尽,还得等到明日去李瑜书府上时才有脱身的机会。
如此一想,她也已有好几日不清楚东陵那方的行踪了。她更要尽快出去探一探才是。
待回了屋,将九里香交给恰巧做完手底下活儿的雪香后,慕槿坐在房中沉思迂久,一手轻捞过桌面的杯盏抵在唇间却迟迟没有呡下。
这其中是何缘由呢?
慕槿盯着唇边的茶盏,酝酿着思绪。眉头渐渐蹙起,却又很快平复,眼里带过一丝波光,浮光掠影般销声匿迹。
片响,她才起身,去厨房打了水,洗浴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踩着时辰去了云院。
听说,这相府后山之地,原是僻了块儿暖池专供云盏沐浴之用的,荟天然之温热,集甘泉之福泽。
却不知因何,云盏不常去洗浴。
不得不说,这相府位置选得真是极佳,卧座京都之左,迎四时暖风,避寒凉酷暑之恶。立于市井又与之隔离,独僻暖池马场,地界之阔。
都快赶得上酣春绸月那会儿,闲暇之际她在东陵颍州城修缮筑建的别院了。说来少不得惹人眼红。
彼时,慕槿已入了云院,四处搜寻一圈却不见云盏身影,屋外也无人守着。
慕槿自知云盏的话不会作假,到了此处,见四周无人,只余数株碧树静静摇曳在周围,筛落几片叶子,一只空荡荡的躺椅置在原地,她也未生回去的心思。
云盏让她此刻来这儿是哪般意思?等了大槩两盏茶的功夫,也不得见一丝人影。
慕槿内心生疑,莫不是云盏已出府去了,来不及让人支会她一声?但心里暗暗揣摩着,总觉得哪里有几分不对劲。
思酌片刻,慕槿已来到云盏房门前,头轻在伏门边,眸色微沉,抬手敲门,“相爷,折香来了,不知相爷有何吩咐?”
里面无人应答。
“相爷?……”慕槿缓缓勾唇,如此反复行止,依旧无人回应。
即便知道情况会有些异样,但慕槿依然敛了几分气息,轻推开了门,步入房内。
正如先前所想,空荡的房门依旧没有云盏的人影,慕槿也早就知道里面无人,方才不过是出于试探,好在没有什么动静。
屋里有内外两间房,对于内房,她也只是借上次云盏洗浴之机匆匆瞥了一眼,没有多加查探。
眼下,慕槿已绕过木质折叠浅浮雕空镂红木屏风,鼻尖依旧传来暗香浮醉的气息。她脚步轻缓,气息敛得更为低沉,若非武功高强绝世者难以断其屋内是否潜入了人。
内屋,确实比外屋更加雅致华贵。青萝帘账遮去半榻风光,细风透过半掩的窗柩掬起青帘一角,所见唯檀木引枕安放,被褥整齐叠好,床榻无人。
镂空古铜鼎置在青龙木螭头案上,已无烟雾缭绕之气,可见摆置颇久,人去多时。杯槲砚台分置螭案两端,中间用镇尺压着几页白纸,隐约能瞥见上面黑色的题字。
慕槿微微凝起了秀眉,颇具稳重的眼里闪现一抹疑惑,心里的好奇催使着她缓缓走向那落地的螭案。
绕到案前,慕槿微屈了身,双目落在最上层的白纸上。这一看,便吸引住了她的眼。
入目而来的不是那力透纸背,时顽时柔,烟霏露结,百两烂盈的苍劲字迹,而是呈现在眼前与那斑白的纸页形成鲜明对比的一目了然的两个大字——‘东陵’!
大字之下,往右看去,皆是几排字迹潦草,却又不失力度的行云流水的小字。
‘沈枫,字无归,祖籍东陵荆州,后迁东陵国都襄京,继祖业。东陵二百一十三年,残冬岁杪,于逃亡途中受奸人劫杀死去,年十八。’
字字清晰,力度强劲,行云流水。慕槿一眼览尽几行小字,心中不由一骇。
这消息,和她得来的有些出入,沈枫不知生死,下落不明,是以她才有了机会钻了这空子。
可云盏这里却写着清清楚楚。沈枫生平,大致无错,连他是如何死的都知晓得明明白白。
可云盏这里怎会出现这些与东陵有关的事,莫非,云盏已经调查过她了?知道沈枫已经死了?
慕槿眼角露出一丝疑虑,看着白色纸页下隐约还有些黑色的墨迹,似乎也是云盏的字迹。
她轻轻移开案桌上的镇尺,拈着页纸的一角,慢慢掀开最上层的白纸。慕槿轻抿着唇角,从纸页下方一角处,隐隐又瞧见了东陵二字。看样子,又是与东陵有关的了。
只不过,慕槿没有快速地掀开一探究竟。因为,在她的脑海里此刻竟有种浅浅无痕的压迫感,从大脑似藤蔓般地蔓延到了四肢,让她纤细的手指微微一顿。坚毅的眼里也闪现一抹犹豫之色。
“你在干什么?”背后,冷不防地响起一道低缓沉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