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多个护卫,是将军以前留下的……”香云一脸愤愤的说道:“府里的那些东西,李嬷嬷说,怕是……”
“东西没了就没了,反正,卖身契还能再补上。”陈宝珠沉默了一会儿,摆手:“只我一个女人,这些东西也不一定能留得住,那剩下的人,李嬷嬷的给带过来了吗?”
当逃奴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卖身契被他们找到带走了,没有她陈宝珠亲自去官府消掉身契或者亲笔写下放奴书,他们就一辈子是逃奴。
“是,已经带过来了。”香云忙说道:“李嬷嬷说府里的房门院门,她一一都锁上了,府门也上了锁,咱们只管放心的去就行,皇上说了是不追究,那院子就是没人敢动。”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陈宝珠当即决定,反正陆家也容不下她了,早个一天晚个一天的也没什么区别。
香云忙点头,转身就去通知李嬷嬷。
陈宝珠进了内室,自己将钗环去掉,所有的头发只绑成一个利落的马尾,身上的孝服也换成素色的骑装。她当年嫁进陆家,带了三个贴身大丫鬟,以及一个奶嬷嬷,还有两户陪嫁。
李嬷嬷之前出门的时候,已经去通知了那两户,让他们只呆在她陈宝珠的嫁妆庄子上等着她回来就是了。
剩下的三个丫鬟,留下香雾和李嬷嬷作伴,香云和香雨则是要带到北疆的。
她这边收拾妥当出门,香雨已经拎着包裹换好衣服在门口等着了,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并未说话,只带着香雾一起往外走去,陆家上下并没有人出来阻拦。
陆家门口,十多个护卫牵着马匹等着。
李嬷嬷迎上前来,未开口先红了眼圈:“姑娘……”
陈宝珠拍拍她手背,转头打量那几个护卫,一一看过去,良久,抱拳:“陈宝珠多谢诸位,眼下这种情况,诸位还能出面帮我走这一趟,我感激不尽,我陈家也感激不尽。诸位放心,等咱们回来,我陈宝珠定不会亏待了几位。”
“咱们可不是为了姑娘的好处。”领头的大汉粗声粗气的说道:“咱们是为了老将军的恩情,姑娘你也不必多说,早日迎回将军才是正事儿。”
陈宝珠点头,再次捧拳行礼。
“嬷嬷等我回来就是。”转头面对李嬷嬷,陈宝珠沉声说道,伸手拽了马缰,翻身上马:“嬷嬷,你和香云避在庄子上,若实在没办法,就去找陈家族人,用将军府,换他们庇佑。”
李嬷嬷脸色大变:“姑娘……”
陈宝珠摆摆手:“你放心,我定会活着带回我爹的尸骨的。”
说完双脚磕了马腹,一抖缰绳:“咱们走吧。”
香雨和香雾也翻身上马,后面护卫紧紧跟上,随着踏踏的马蹄声,一行人出了京城,直奔北疆。
陈宝珠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虽说回了京城之后就少有骑马的机会,但出了京城骑马奔腾一个时辰,就找回了原先的感觉。她心里着急,虽说春寒还在,但北疆距离京城,少说也得半个月时间,若是没人打理,父亲的尸身怕是放不住。
为了她,父亲已经没了性命,她若是连父亲的尸身都带不回,哪怕是死了,都没脸去见父母祖宗了。
不眠不休的赶路三天,香雨和香雾终是没忍住,随在陈宝珠身边劝道:“姑娘,您好歹也歇歇,若是您到了北疆,自己身体累垮了,还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就是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大家伙儿,赵大叔他们怕是撑不住了。”
赵宝河这十多个护卫,都是当年曾在陈将军帐前效力的,当兵多年,身上多多少少也都是有伤的。她陈宝珠一口气憋在心口自是能撑得住的,可这些人……陈宝珠犹豫了一下,还是放慢了速度:“好,那就休息一会儿,正好前面是个城镇,说不定有驿站,咱们换了马匹再走。”
香雾忙应了一声,这地方也是她和香雨之前看好了的,有林子有河流,能打猎能梳洗,再好不过的休整地点。
“啊!”陈宝珠正蹲在河边捧水洗脸,猛然听见一声惊呼,一转头,就见一个护卫到底,胸口处插着一支铁箭,汩汩鲜血,刺人眼目。
“快保护姑娘!”香雾率先反应过来,一手拦在陈宝珠前面,那些个护卫全都动起来,各自抽取了兵器,两两背靠背站好,另有人护在陈宝珠面前。
林子里簌簌飞出箭支,又有黑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不过眨眼,十多个护卫就只剩下五六个。
“你们是什么人?”陈宝珠眼眶通红,是气的。
“谁派你们来的?”她连声问道,没得到回答,眼看剩下的护卫又有受伤,握紧腰袢宝剑,推开身前香雾就要往前扑,香雾忙拦住她:“姑娘,想想将军!您快走!”
香雨也扑上去和刺客纠缠:“姑娘您快走,不要回头,不要管我们了!”
满脸胡子的赵大叔脑袋上青筋都蹦起来了:“姑娘,快走!”
“快走,快走!”
“想想将军,将军的尸身还等你收殓,不要管我们!”
陈宝珠眼珠都烧红了,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他们陈家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连累的她身边的人,都跟着没命,也实在是太狠毒了。
“赵大叔,我不能走。”陈宝珠终于下定决心,若是让父亲知道她丢下自己的同伴独自逃生,怕是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指着她鼻子骂的吧?
父亲已经没了,和活人相比,自是后者更重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