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兮,紫穹顶,
金色天辰守四方。
巍峨兮,黛山头,
白色浮云绕明钧。
青青的大草原上,
黑脸的牧人是我。
我有绒羊千千万,
却食林间紫树莓。
这一生所牧,
尽喂了他人。
延月回头看了看后方,有些疑惑地问:“哥,东阖的律法不是有规定吗?每月初,湛如的主家须赏三顿肉餐给他们,此外,碰上十二月节,还得加赏。这牧人不是在瞎唱吗?”
我想了一会儿说:“你有听过夜山的故事吗?”
“夜山特诺?”延月摇了摇头,“东阖的开国卓达?”
“嗯,正是他。《牧人歌》中一共出现了七种颜色,因此,它也被称为《七色谣》。朴族的《故谣录》中提到,《七色谣》是百邦盛世末年的一个湛如写的,这个湛如就是夜山。
一千五百多年前,朴族人分裂成一百多个城邦后,战争不断,大量的俘虏被迫成了奴隶。这些被称为湛如的可怜人终生都在为主人放牧,风吹日晒,雨雪经身,劳劳碌碌未曾有过一天安生。然而,整日守着牛羊的他们到死也吃不上一口肉,直到四百多年后,朔明城才出现了一个偷吃主人羊羔的年轻湛如。后来,那个湛如的主人发现羊群里少了只羊羔,于是就打断了年轻人的手脚,扒了他的衣服将他扔在了明钧山的北边。那是个刚下完大雪的冬日,积雪盖住了高高的牧草,别说是断了手脚的人,就算是健壮的角鹿也难以穿行。
但最后,这个年轻的湛如活了下来,他用肩膀不停地爬着,爬呀爬呀就到爬上了一座山丘。山丘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簇茂盛的秋霜草,兴许是太饿了,他大口嚼起了草叶,草叶中的剧毒开始蔓延,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年轻人疼得无力叫喊,渐渐失去知觉。恍惚间,一只金黄色的角鹿走了过来,那角鹿跪下身子将脖子凑到了他的嘴边。出于本能,年轻人咬破了鹿颈上的血管吮吸起温热的鹿血。鹿血中和了秋霜草的毒性,挽救了年轻人的性命,更奇妙的是,他的伤全好了,身体也变得更加强壮。欣喜中,年轻人猛地想起那只黄金色角鹿的颈口还涌着血,他惊恐地用双手堵住自己咬下的牙印,但已经太迟了,鹿血打湿了大片土地。鲜血流尽,黄金角鹿闭上眼睛卧在了地上,它的左角化作了一柄匕首,右角化作了一柄权杖。匕首上刻着鹿角,是代表东阖佐图的祭刀蘼托宙克斯;权杖上刻着龙腹,是代表东阖卓达的龙腹权杖。原来,那只黄金角鹿是角鹿神蘼的化身,它来到人间将夜山特诺这个名字赐给了年轻的湛如,还为他找来了遗失多年的东阖祭刀与权杖。
在蘼的指引下,夜山一路北上,到了寒池。塔克罗预言中的那条路叫寒池古道,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夜山沿着古道一直走了十三年,走完了古道的前半段,不知是何原因,他没有继续走下去。离开古道后,夜山回到朔明城,开始了他的铁血生涯。凭借祭刀和权杖,夜山有了许多追随者,这些追随者就是他的第一支军队。夜山用这只军队夺下了朔明城,将自由民的身份赐予的所有湛如。他对外扬言,说自己是角鹿之神蘼派来使者,只要他统一了原东阖部境内的二十多个城邦,就会将自由民的身份赐给每一个湛如。靠着无数湛如的帮助,夜山横扫东阖境内的城邦,建立了特诺氏东阖国,成为朴族史上的第三位亚图拉托卓达。
建国后,夜山的野心并未满足,东阖国不断向外扩张,最多的时候占据了七十多座城池,天下的大半都匍匐在夜山的脚下。但好景不长,夜山的儿子哈鲁克在旧贵族的帮助下成了新的卓达,做为条件,哈鲁克恢复了被其父废除的种姓制度。得知消息后,在外征战的夜山急忙班师回朝,可怜的英雄竟被自己儿子射杀在了朔明城下。夜山死后,那些刚得到自由民身份的湛如又回到了从前放牧的日子。出于对父亲的愧疚,也为了安抚湛如,哈鲁克同各大克勒家族的族老议定了一条新的法令:每月初,湛如的主家须赏三顿肉餐给他们,此外,碰上十二月节,还得加赏。
此后,湛如们就常常在牧羊的时候唱这首《七色谣》了,他们以此来调侃自身的可怜。”
其实我们西唐的状况又能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呢?无论是皇城内的宫女太监还是官宦富商家的下人,死生际遇都掌控在主人的手中。
(注一:此处一里取540米。注二:司天台是西唐负责观测天时的机构。注三:朴族人的礼仪很简单,对尊长行“扣手礼”;对平辈行“护心礼”,即把右拳贴在心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