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却也终于将它看得十分憔悴了,开始慢慢地衰退,光焰逐幅锐减。
再后来,灯芯都出现了一点一点的灯芯花,灯焰也慢慢地萎缩成了一颗灯豆。
再到后来,就连那灯豆也慢慢地熄灭了。
燕赤锋这才察觉到自己瞪它已经瞪了大半夜了。
自己还不累,它倒先累了!燕赤锋愤怒地哼了一声,自己顿时也感到索然无味,浑没半点意思。
就在他正要恹恹就睡之际,却突然听到房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虽然极轻极细碎,却听得十分分明,不像是从门外经过,倒像是从他心上踩过去的一般。
出于一种警惕的心理,燕赤锋幡然起身。他一边凝神倾听着那脚步声去往何方,一边轻轻地打开房门探看。
虽然他已极度小心,可是开门时的那一声“吱呀”,仍旧让那暗夜潜行的某人飞快地闪窜到了前方,择了另一片阴影,躲入当中藏匿。
燕赤锋滑出房间,追踪到旮旯一个转角处,轻轻纵上房檐,将身子伏低,趴在屋瓦上俯瞰,屏息静气地等着那人现身。
果然不多一会儿,那藏入暗处的人见四周并无动静,试探『性』地从暗影当中再次现出形迹,闪闪兜兜,蛇行鹭步般也似继续向前行进。
燕赤锋就着月光,隐约看得清楚那人轮廓,竟赫然就是他的师兄心晷子!
他心中大奇,愈发要跟踪前去,一探究竟。
却只见那心晷道人由于对九阳观各处十分熟稔,左拐右折,略无迟滞。由于路道驾轻就熟,虽蹑手蹑脚,却一路畅通无阻。
燕赤锋却由于初来乍到,这一番跟踪就显得颇为吃力,都有好几次险些被师兄发现了行踪。
两人似这般一前一后、一明一暗,竟然从围墙上翻越出了九阳观。
那心晷道人忽然又回头往四处张望了几遍,似在反复巡查是否被人缀尾跟踪。
燕赤锋此时正低低地趴伏在一丛灌木丛里面。心晷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即放心,又快步飞身,瞬间投入进了前方一片茂密的杂木林内。
燕赤锋悄悄地掩近前去,却只听那心晷道人的声音传来,
“贫道来迟,实非无因,还请尊驾休要降罪。”
本来燕赤锋仓促之间,并不知道那心晷子究竟在何方,直到听到了这句话时,才猛然又发现了师兄的所在。
他赶紧将身形潜藏好,慢慢地向前去探看。仔细凝望之间,却只见那心晷子声音传来的地方,此刻忽然又多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双手倒负在身后,背对着心晷道人。燕赤锋因此也无法看见他的面部神情及其长相,只见他身穿着一袭霄蓝『色』的长衫,整个人显得干练而颀伟。
一看到对方这副架势,这股气场,燕赤锋就知道并非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因此他愈发小心谨慎,不敢轻举妄动,怕万一弄出声响,惊走了对方。
那人耐着『性』子,听完了心晷道人的一席告罪的唯唯话语,只是从鼻孔里轻慢地“嗤”了一声,冷淡地说道,
“怪罪又何至于?但某人也并非前来听你说道这等废话的,拣要紧的说与我听!”
“是。”
心晷子应声下来,略咽唾余,润了润咽喉,清了清嗓音,便接着说道,
“日里,苍鹰、虎子等一行八人,都已来到了九阳观。贫道以公孙汀兰将来攻打兰州分舵为理由,顺利使得他们分兵两路。
其中苍鹰等五人继续留在九阳观中准备助阵,虎子、白鹭以及紫貂三人却已经先行一步走了。”
那人嘿地嘲声笑道,
“我说道长,你费了老大的劲,又迟到了大半天,急巴巴地赶到这里,居然就为了爆这一丁点的料哇?
真是让人失望……你可以回去了。
不过……嘿嘿,无论是这群继续留在九阳观中的,或者是那几个已经赶路上的,却同样是一个也休想逃出某家吾人,这番指挥倜傥的五指法海!”
“尊驾……”
心晷子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低声说道,
“你们明日前来攻取九阳观,人手可得尽量精锐化。不然的话,恐终会有意料之外的差池。
你可能尚不知道,旁人倒还罢了,那苍鹰是贫道大师伯的首席弟子,江湖上曾经漂迹多年,武功深不可测。
平常时候她并不显山『露』水,可你们千万不能因此而以等闲视之。”
心晷道人似乎还有一些话想要嘱咐,尚未开口,那人却先已森森然冷笑道,
“放心吧,那苍鹰的武功,我方已经多有留意,肯定会重点布控设防,专门对付她的。
道长,倘若没有其他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见心晷子似乎犹有话说,当即便又说道,
“放心吧,肯定亏待不了道长你的。你不就是想做一个正牌的香舵主么?
这件事非常容易,都包在我身上了。什么也不用多说了,赶紧回去吧你!”
听了那人这些交代之后,心晷道人似乎十分欣喜,又似乎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当下他不再饶舌啰嗦,只一味连连称谢告退,慢慢地又从来路退回九阳观去了。
那人此时却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心晷子离去的背影,脸上浮出一抹极为阴沉森冷的笑意。那冷笑,如刀刻一般,诡谲乖戾,让人心寒。
而这时候,躲藏在暗处的燕赤锋,却已经看见了那人的脸容。但这一发现,却完全地出乎他本来的逆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