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相偕走上了数月以前,埋葬老翁头、田七等玉隆镇罹难汉子们遗体的那座雪坡。?
?重登此地,放眼望去,触目所见,原本处于遥遥视线之中那些嫩草新绿掩映的一个个坟堆,此刻已经近在眼前,都显得分外高大、厚重,坟茔和坟墓之间,那些草木,其实也长很长了。??
血龙望着累累碑冢,环顾之际,依次拜了一拜,默默地祷告道,“翁老伯、田老七、丁四……你们大家在泉下有知,血龙又来造访你们的佳城了。??
虽然尚未完全剪除仇敌,扫清日月梦整个势力,但是它的掌门人上官天垕,现在已经死了。你们各位在天之灵,想必定然也早就获悉了吧?不知又是否为此消息感到欣慰?”
而那翁刚此刻,却趴在他爷爷的坟头前,抱着墓碑只顾失声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仙慈不明其中详情,但见血龙悲伤,感同身受,竟也自不停地擦着泪水。??
杜立成站在众人的身后,眼角早已湿润。风陵渡一战,上官天垕阵亡,日月梦算是被遭斩首。但黄河分舵主凌鹏夫妇亦殒命身死,殁于是役,黄河分舵更被敌方付之祝融氏一炬,全军覆没,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然而此仗分明又先后格杀大罗天地灵、天宝两大堂主骨干,重挫其锐,很是灭了一把他们的威风气焰,只此也算不无战果。即便是难成捷报,却未必并无佳音。
遗憾的是,那些奋勇搏斗,壮烈牺牲,临阵战死的我方大好血性男儿,英雄女子,毕竟永远撒手长眠。众须眉巾帼,其英灵虽不远,可终究长逝已矣,天人隔绝,一去不归。
对照幸存的自己,凭吊以身殉道的诸多义烈同仁,当真茫茫百感,此何人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杜立成当即轻轻喟叹一声,却没有说话。
其时朔风突起,卷得四下里草屑纷飞,刮到众人的脸上,隐隐生疼。??
血龙偶尔抬头看看远处,只见高空之中,恍惚若有飞舞不休的雪毛子乱舞不止。在他极目远方的模糊视线里旋转不休,升沉不已,似幻如真,让他看不清楚。
拜祭之后,众人缓步下得雪坡,重新回到了玉隆镇。沿着两面整齐的房宇走着,想着此番归来,斯地物是人非,内心之中,亦各自凄伤悲凉,感慨万分。
就这样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穿过了长街,却仍旧走在通往昆仑总坛的道路上。??
杜立成见到血龙等人仍旧只管闷着头向前继续行走,一个沉不住气,当下问道,“你们,都不在玉隆镇稍事停留了么?”
血龙、翁刚等人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来,二人不禁惊“啊”了一声。血龙随即看了一眼翁刚,问他道,“我现在急着去向掌门师叔和师父传报消息,情况十分紧急,就不再在这停搁了。但是翁大哥,你也想和我一起到总坛走一趟吗?”
“对啊。”翁刚显然事先并未细想过这事,只是不舍就此便和血龙分别,怔忡之后重又使劲点头说道,“血龙兄弟,虽然隔得很近,但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山上,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血龙闻言向杜立成看了一眼,征询他的意见道,“那杜大叔你觉得怎么样呢?同不同意翁大哥跟我一起上昆仑山上走走?”
因为翁刚到底该算做玉隆镇的人,是归玉隆镇直接管辖的,首先必须得听从杜立成的指挥调派。??
杜立成点了点头,微笑说道,“我觉得我的看法是翁刚这孩子心眼实在,最重情义。他既然想去,而你又不反对,认为可以的话,我杜立成这里便当然绝对完全支持,一切都没问题。”
既然他同意赞成,血龙那自然更没有问题。
所以血龙当即就和凌仙慈、翁刚别过了杜立成,三人再度启程进发,大步向昆仑群观的方向赶去。
而离昆仑山越切近,血龙这心里就越是变得激动不安。甚至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按捺不下迫切的情绪,兴奋得几乎就要大声喊叫出来。??
凌仙慈见到他这副情难自抑的模样,莫名所以。她不知是何以故让他失态至此,因只当做少年意气,易燃易爆心情泛滥,热血激昂,偏又感觉精力充沛,满身力道没处使,于是发作起来。
这似乎是生命力旺盛的主观提现吧?出现这种情况,应该就表示他的伤势大有好转,业已基本痊愈,再没什么大碍了呢。
想到此处,凌仙慈芳心顿感欣慰,不禁微微摇头低笑。??
三人在雪峰之下快速行走,当又一次穿越过了几个小小的村落片区之后,血龙更于蓦地里大乖常态,简直可说是空前地紧张了起来。??
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了香木那张甜好的笑靥,那一袭白雪地上的醒目红裙。他内心中更早已矜夸浮躁地狂叫道:香木啊香木,这难道竟是真的吗?我就要再一次见到你了啊!我就要再次见到你了么???
所有一切都如此美好,经过漫长的等待与思念的煎熬,此时此地,当相见近在眼前,我才蓦然发现,原来这一刻它并不遥远,甚至反而比要想象当中的日期更快更稳更容易实现。??
啊,但愿良辰永远真实,谷旦天天,但愿人间月圆花好,我……我该不会还是在做梦吧???
想到会不会当真仍只是身困梦境,那时又落得一场空欢喜,醒后黯然可就囧了。血龙赶紧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向四下里用力张望,进行甄别。??
虽则如此,一时间他仍旧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