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偃召见了重臣惠盎,询问后者的看法。
惠盎在思忖了片刻后,犹豫说道:“会不会……是太子殿下那边?”
宋王偃愣了愣,继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笑道:“你是说蒙仲?”
是的,与其说是太子戴武镇守逼阳,不如干脆说目前是蒙仲在镇守着逼阳,这一点宋王偃心知肚明——毕竟以他对太子戴武、戴不胜、戴盈之三人的了解,三者想要抵挡住田章,恐怕还是欠缺几分。
否则,这三人最初在薛邑时就不会连续败在田章手中,以至于短短半个月就丢掉了整个薛邑。
至于蒙仲,不得不说就连宋王偃也没有想到蒙仲能做到这种地步,毕竟当初蒙仲希望前往前线相助太子戴武时,虽说宋王偃也知道这小子有点能耐,但还真没想到蒙仲竟然能挡住田章。
还记得前一阵子,当得知田章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驻军在了独山,惠盎感到很惶恐,有意想在宋王偃面前替太子戴武与他义弟蒙仲开脱——毕竟终归是逼阳让田章溜了过来。
然而针对此事,宋王偃却没有丝毫气恼的意思,甚至于反而笑话惠盎:“难道寡人是那样昏昧的人么?”
是的,纵使逼阳让田章溜了进来,但宋王偃心中却并不生气。
因为他很清楚,倘若田章有能力攻陷逼阳的话,怎么可能会摆着逼阳城不攻,偷偷摸摸率军溜到独山呢?很明显就是拿不下逼阳,是故才会冒险深入嘛!
因此,宋王偃非但没有怪罪太子戴武与蒙仲的意思,相反,他很惊诧于小小年纪的蒙仲,居然可以挡住田章。
至于让田章溜到了腹地,在宋王偃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逼阳总共也才不到三万的军队,而齐军呢,却号称有三十万——虽然在经过多方打探后,证实齐军其实只有十五万,但即便如此亦远远超过太子戴武。
纵使排除了齐将田敬攻打滕县的八万军队后,田章手底下还有七万军队,除非凭借逼阳城那坚固的城墙,否则,谁有把握击败田章亲自率领的七万齐军?
总而言之,蒙仲已经做地足够出色了。
至于剩下的,既然那田章有意驱使军队前来攻打彭城,那么他宋王偃亦绝非胆怯之辈,早早就已做好准备,准备在彭城与田章做一番的搏杀。
可没想到,田章居然按兵不动。
这是什么原因?
而就在宋王偃与惠盎君臣等人对此困惑不解时,彭城收到了两封急信。
一封是来自偷袭郯城得手的戴不胜,而另外一封,则是来自逼阳的太子戴武,而这两封书信所说的,主要都是同一件事,即戴不胜已攻陷了郯城!
原来,戴不胜在偷袭郯城得手后,就立刻派出了两队信使,一队前往逼阳,一队前往彭城,将这个喜讯告知太子戴武与宋王偃,而身在逼阳的太子戴武在收到戴不胜的喜讯后,亦在蒙仲的提醒下立刻派人绕路返回彭城,将这件事禀报宋王偃,这才导致两拨信使前后脚同时抵达彭城。
戴不胜居然拿下了郯城?!
当得知这个消息后,惠盎颇有些患得患失,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实在是太冒险了——他义弟蒙仲不好好协助太子戴武守卫逼阳,居然冒险去取郯城,这可是完全违背了宋王偃那“死守逼阳”的命令啊,纯粹就是擅做主张的行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宋王偃在看到那两封书信后虽然表情古怪,但脸上更多的则是笑容,虽然那笑容看起来着实有些古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见在惠盎的注视下,宋王偃手执两封竹简,乐不可支:“寡人就说田章怎么会放缓对我彭城进兵一事,原来是戴不胜拿下了郯城,让他有些心慌了,哈哈哈哈——”
笑过之后,他转头对站在身旁的惠盎说道:“惠盎,你那个义弟,着实胆魄过人,不简单,不简单呐。”
惠盎生怕宋王偃怪罪蒙仲,连忙说道:“大王过誉了,实是我弟蒙仲年纪太小,做事不知轻重……”
“诶。”
宋王偃抬手打断了惠盎的话,旋即一边观阅着太子戴武送来的书信,轻笑着说道:“什么年纪还小,做事不知轻重,寡人瞧他明白的很……呵,务必要使齐国明白我宋国不惜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决心,才能迫使齐国知难而退,停止进攻我国。啧啧,此言大善!”
不得不说,性情刚烈的宋王偃对蒙仲这种强硬的战略方针极为赞赏,相比之下,似朝中某些臣子所建议的“不如向齐国屈服”的建议,才让他倍感不屑之余,极为恼怒。
归根到底,宋王偃并非宋剔成君,他可做不出来对齐国委曲求全的事,哪怕如今他宋国本质上已经失去了赵国这个曾经最牢固的盟友。
“现在的局势是,蒙仲暂时被田章拴在了逼阳,不敢轻举妄动,但同样,驻军独山的田章亦不敢轻举妄动……”
在向惠盎解释目前战况的时候,宋王偃的表情有些古怪,毕竟目前的战况着实微妙,谁会想到,蒙仲、田章二人皆不按常理出牌,结果双双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当然,对此宋王偃非但没有责怪蒙仲的意思,相反,他对蒙仲“使戴不胜偷袭郯城”的先见之明极为赞赏,毕竟若非目前郯城已落到了他宋国手中,田章早就打到彭城来了,还会老老实实地留在独山?
问题是如何破局。
在思忖了片刻后,宋王偃沉思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