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阁,是石县唯一一家茶楼,位于南城西北偏角之地,小县城内没有太多的文人雅士,故而这座茶楼平日里也是门可罗雀,如此虽少了些许人烟味,却也多了几分闲雅。
和往常一样,于毅独自踏进茶楼后,并无人上来迎门,唯有三五文人雅士对座品茗交谈着。倒不是此家茶楼掌柜故意慢待了他,而是此地向来如此,于毅对此也不在意,他看中的,便是这一份清净。
在二楼选了方空位落座之后,有那样貌清秀的茶楼小厮上前询问:“于公子,今日品甚?”
“寻常乌龙便可。”于毅淡声回了一句。
“公子稍待。”小厮应声退去。
稍顷,未等来小厮上茶,却见于毅对面,缓缓落座一名容貌娇美的红裘女子,却不是那谭宛琪又是何人。
只见谭宛琪落座之后,微微一笑:“冬日寒燥,乌龙虽好,却不如小女家乡的祁门红暖胃”
一边说着,一边已自顾着从袖中取出小包枯红茶叶,拿过桌上的茶具开始温泡了起来。
于毅见状微微皱眉,问道:“姑娘何人?”
“万宝楼,谭宛琪。”谭宛琪浅笑着回了一句。
“原来是东厂的人。”于毅心下暗道一句,随即拱手施礼道:“原来是万宝楼的掌柜,在下失礼了。”
“于公子客气。”
谭宛琪微微谦身回礼,随即一边温茶浸泡,一边说道:“石县驿丞杨戬有一情人名为白素贞,此女仗着有杨戬撑腰,已在我万宝楼赊了不少银子。”
“小女身在东厂,虽不惧那杨戬,可轻易却也不愿与其交恶,本想着过些日子便去寻那杨戬要回银子,却未想于公子先快一步,封了那杨戬的赌场,帮我万宝楼出了口恶气。”
说着,伸手一引桌上已快温好的红茶,笑道:“今日,便以此茶敬公子,寥表谢意。”
只见于毅听完谭宛琪所言,顿了一顿,而后摇头婉拒道:“查封鸿运赌场,祛除石县五毒之源,本是我于家职责所在。且我于家自有家训,在下不敢白饮谭掌柜之茶。”
谭宛琪闻言笑了笑,道:“素文于家清廉,今日一见,确是名不虚传。”
随后便也不再坚持,自顾着将已温润好的香茶倒进自己的茶杯当中。蓦然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好茶!”
芳香扑鼻,看着对座杯中如落霞般娇艳的祁门红茶,于毅忍不住叹了一声。
谭宛琪见此浅浅一笑,自顾着帮于毅倒了一杯,随即说道:“此茶乃宛琪家中自煮,一杯本价约莫一两,于公子若不愿白饮,去时留下一两纹银便可,如此,也不算有违于家家训。”
“一两一杯?”
只见于毅微微一楞,随即看了眼杯中红茶,颔首叹道:“有些贵了,不过却也值当。”
言罢,取出一两纹银放在桌上,自端起瓷杯品了口身前的红茶。
“好茶,入口满香,沁人心脾,怡人心神,当真是好茶!”
说到此处,犹豫了片刻后,朝谭宛琪问道:“不知此茶谭掌柜还有多少,在下想买些回去赠予家父。”
谭宛琪闻言莞尔一笑,看了眼面前的于毅,笑道:“此茶稀少,若真作价卖出,一小包便值百两敢问于公子,你还要买吗?”
“百两!”
于毅面色一苦,随即摇头叹了口气,道:“还是罢了,买不起。”
谭宛琪见此浅浅一笑,道:“公子若真心喜欢,他日可带上银子去我万宝楼品茶,有一两便品一两的,实在不够银子,便当宛琪请你几杯,权当交个朋友。”
于毅闻言沉默不语,顿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家父最恨朝中朋党之辈”
话未说完,便被谭宛琪给笑着打断道:“于公子言重了,区区几杯香茶,银子照付,何来朋党之说。”
“况且说句公子不爱听的话,以我东厂今日在朝中的权势,又何需去与他人结党营私?”
于毅闻言微微一楞,随即皱眉点了点头,叹声道:“谭掌柜说的不错,当今司礼监掌印魏公公权倾朝野,从来都只有大臣们来求你东厂的份,东厂,确是无需去讨好他人。”
说着,似不愿再与谭宛琪多言,自顾着起身作揖施礼道:“今日谢过谭掌柜之茶,于某先行告辞。”
言罢,自是返身下楼,离门而去。
只是这于毅却自始至终都未曾注意到,那谭宛琪身前的一杯香茶,此女一滴都未曾饮下。
数日之后,石县县衙后堂,于家宅邸。
只见于毅独自座于正堂八仙桌旁,双眸之中看上去少了一份神采,脑中只不断闪过日前与谭宛琪在品茗阁相会之景,回味着那口香郁的红茶
“毅儿。”
稍顷,身着一袭淡红色七品飞雀官服的石县县令于千说话间步入后堂,见于毅愣愣出神,又皱眉唤了一句:“毅儿!”
于毅闻声惊醒过来,赶忙起身施礼道:“父亲大人。”
“你这几日是怎么了,老神不守舍的?”于千见状,没好气的叱了一声。
“没什么,只是有些心乏罢了。”于毅讪讪回道。
于千闻言微微一愣,只以为自家儿子神魂不全,来石县后又与那杨戬斗了几场,这才导致如此模样,心中不免闪过一丝愧疚,想了想后,问道:“那太白酒楼的掌柜,还是不愿意来县衙状告杨戬吗?”
于毅点了点头,施礼回道:“是。儿子这几日又去了几次,始终未能劝服他。”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