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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过影壁,左右是东西厢房,自然不住人。

东厢房开辟成书房,名曰“金科”,专用来写状子,书案、书柜,以及供人临时休憩的小榻齐全,就是脏了些,一时收拾不出来;而西厢房是值房,名曰“玉律”,用以接纳诉告哭冤的苦主,房中只开一桌而已。

北房就是主房了,屋顶倒是没破,只是里头空空如也,唯内室中摆着一张梨花木的床铺。

“……”

谢蘅用手绢捂着鼻子,环顾四周,见“家徒四壁”,幽声道:“你说,刘景行是不是恨我?”

早知她来上任,不说非要将诉讼司里外翻修一遍,至少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罢?这算个甚么样子。

回青说:“不然二姑娘先去县中的客栈住一宿罢。”

谢蘅盘算片刻,问道:“现在咱们还剩多少银子?”

“这次到姚宁,皇上吩咐不教府里给姑娘支太多盘缠。这一路上又花去不少,现在林林总总也就剩下二百多两。”

“二百多两捯饬个诉讼司也足足够用了。”谢蘅道,“吩咐奴才将主房打扫出来,先在此将就一宿罢。”

回青瞧这地方实在晦气,说:“姑娘金枝玉叶,哪能住得了这种地方?”

“无妨。快去罢。”

一干人打扫完就已是深夜,谢蘅坐在外头的井旁望了半天的月亮,这一日舟车劳顿,实在折腾得不轻。

待好容易沾着床,谢蘅一头就入了深眠。

床褥虽是新的,晚间也受了水潮,谢蘅合衣而睡防着也不成。到底是金银富贵养出来的身子,吃不了大苦头,一早醒来,她后背就发起了疹子,痒得难受。

不过诉讼司中还有一堆事等着要处理,谢蘅顾不上这富贵病,只教人去药铺中抓了药来,简单内服外敷,一时倒也缓解不少。

她先绕着小四合院转了两周,列好一干需要添置的物什清单,令奴才按照吩咐一一去买。

每间屋子开窗通风、通阳,将尘灰打扫干净,又教燥干的阳光一晒,甚么潮气、霉气都清好了出去。

谢蘅托奴才去县中打听,花高价钱请了七八个匠人来,给屋子铺上青砖;再将添置来书案、柜子、屏风等摆放入屋,谈不上奢华,却也雅致。门户上撕了纸,换上柔韧的纱,日光一透,整间屋子都亮起来。

厨房锅碗瓢盆、蔬菜瓜果添齐全,谢蘅领着众人拜过灶王爷,到日中时就可升火做饭了。

如此这般,足足两日闹下来,除却门脸儿还有点寒酸,诉讼司中已然收拾得有模有样。

这天日薄西山时,回青端着药碗去金科房中。

她见谢蘅正在艳红纸张上写字,凑过去一看才晓得是招人的告示。

谢蘅写好字后,将纸张铺陈开晾墨,吩咐道:“你待会儿将这两张告示贴到司外去。再教人去长街上打听打听,看哪家做牌匾做得好,同老板定三张匾额。”

回青问:“题字呢?”

谢蘅想了想,道:“待我写好了就送过去。”

“好。”回青应着,将药碗奉上,“姑娘先将药喝了罢。”

谢蘅动了动发僵的脖子,一口将药饮尽了。药汁苦得很,却不见她皱一下眉头。谢蘅扯着领子,又道:“到房中帮我再搽些药膏罢,难受死了。”

转到内室当中,谢蘅坐在床帏当中褪掉外衫,本应雪白无暇的背上尽然红肿一片。回青一边搽药一边心疼道:“奴婢只恨不能替姑娘担了这份儿苦。”

“想得美。我可不会照顾人,到时候可没人管你。”

回青一哽,有时候觉得二姑娘和小王爷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fēng_liú人物,尽会用甜言蜜语糊弄人,让人高兴得不得了,又气恼得不得了。

区别在于,小王爷更不要脸些。

她正这般想着,忽听房外传来婢女拦路的声音。

“大人……大人……!姑娘正有事,不方便见外客,还请大人留步,待奴婢去回禀一声。大人!大人!”

这婢女急了,一脚抵着门角,张大手铁心拦住刘景行的去路,面红耳赤道:“您再乱来,奴婢、奴婢就报官去!”

“正巧,本县最大的官就在这儿。”

吵吵嚷嚷间,还伴随着几声奶气的狗吠,好不热闹。

刘景行身着墨青色圆领文官袍,额头齐眉束着鸦色秀纹的抹额,丰神玉立,往这诉讼司里头一站,整个院子都似清风明月扫过,顿时亮堂起来。

他白皙的手牵着根黑绳,另一头绑了个项圈,扣住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狗崽子。

正对着门喊,“承缨妹妹,再躲着不见人,本官就将你绑去牢里,好好‘拷问’一番。”

不一会儿,谢蘅理着领子跨出门槛,见来者是刘景行,波澜不惊地半倚着门,道:“根据《大燕律》卷三,‘吏律’第二十一条所示,凡七品及其七品以上文官犯谋私罪者,仗五十,当即解任还职。刘县令,您再说说,要将谁绑到牢里去?又要拷问本司的哪一个人?”

刘景行嘻嘻一笑,“我哪里舍得?你若是恼,就将我绑了也成。要怎么样……我都随你……”他走近谢蘅,弯腰盯着她半晌,才抬起手来。

谢蘅往后一躲。

“别动。”

刘景行说一声,谢蘅也不知怎就听了话。他抚平谢蘅的领子,知道她方才是在换衣裳,邪笑道:“天公不作美,教我来晚了一步。”

谢蘅:“你是来找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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