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蓝色背景的小二寸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眼干净如白纸,瞳孔澄澈如湖泊。
在江河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的弧度像是用绯色的唇线刻意画的,精致完美。
而他的眼睛下方有一粒红痣。
这叫滴泪痣。
相书上说,一生流水,半世飘蓬。
是孤星入命。
林深盯着那颗痣看了一会儿,突然感到有几分妖冶勾人,细看来,和那双清澈的眼睛颇为不搭。
但乍一眼看去,却有少年惊艳之感。
隔着照片,林深仿佛真的在与江河对视。
以至于林深从那双眼睛里,读到了委屈,怒火,仇恨。
可是再定睛一看,明明江河的眼睛是这么干净。
干净得林深不敢再去细看。
他有罪,他害了江河。
上课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林深的思绪。
慌乱之中,林深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他,抬手将江河的小二寸照片撕了下来,匆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鬼知道林深为什么会这么做。
而林深还做出了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在大晚上翻窗进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在里面找到了学生的信息表。
然后默默把江河的家庭地址给记住了。
夜深人静。
“深深,为什么现在才回来?”赵美玲看着十点半了才回家的林深,皱起了眉。
林深弯着腰在门口换鞋子,对赵美玲的话置若罔闻,一声不吭。
他可没打算认原主的父母。
存一点钱,过段时间他就搬出去住。
在这之前,他想利用这对父母,让他们找关系,把江河放了。
如果实在没办法,他可能……会自首。
只是可能而已,林深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人不是他伤的,他却要去做一年牢?江河无辜,可他也无辜,到底做不到人不为己。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和江河都不用坐牢。
但他不介意这对父母坐牢。
赵美玲自顾自地说话,语重心长,“最近你在外面消停点,别闹出事。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上面现在有人来查……”
“所以你们赶紧找人把江河放了吧。”
林深走到了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美玲的脸,“滥用私权,让无辜的学生坐了牢,毁了人家一辈子……”
“真要查出来,那也是一顶大罪。”
“你……你!深深,你在说什么糊涂话!”
人是林深打的啊,当初声嘶力竭求他们的,也是林深。可是现在,怎么转眼不认人,甚至还指责起他们来了!
“我没有在说糊涂话,我想要你们把江河捞出来。”林深不容置疑地说。
他心疼那个叫江河的少年了。
赵美玲气得脸色发红,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林深,“不可能,现在风口浪尖,我和你爸都不方便出手。”
为什么这个儿子突然就心慈手软起来?
明明就是无理取闹!
“事情都解决了,皆大欢喜,深深你能为爸爸妈妈考虑考虑吗?”
“皆大欢喜?”林深讥讽一笑,笑得毫无温度。
江河遭了什么孽,碰上这档子事。
什么也没做,就进监狱了。
高考没了,清华梦碎了,家里的奶奶爷爷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
林深弯下了腰,一字一句地在赵美玲耳边说,“妈,我不管现在是什么特殊时期,但江河一定得放了……”
“否则趁着这特殊时期,我可能会选择当正义的儿子,而不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