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我听得云山雾罩。
张若弛目色幽邃,轻轻敛下眼帘,将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
等了半天,他也没个下文。
我不耐烦了,“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你就是批言中,我要娶的人。”
“那又怎样?”
一摊双手,我哈哈笑了!
“你又不娶我!难道你那些三叔四婶,还以此逼婚?!”
张若弛背靠圈椅,有点淡淡的慵闲。但双目炯炯,似乎正在做决断。
片刻,他总算平铺直述。“他们一点也不关心我娶不娶你。但他们绝对不想让我联姻成功!”
“……你,为什么一定要……?”
“我为什么一定要娶白富美?我不是胜劵在握,大权在望吗?”他挑眉嗤笑,替我问出了完整的话。
难道不是?
他,为什么要给自已下这样一条套路?
论祖业,张公子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论私产,横波及百花,日进斗金,傲视同侪!
瞧我颇为费解,他揉了揉眉心,唇角牵动,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句,“我爷爷身体抱恙,时间无多……”
仿佛有一只手,通过浮光掠影的百态,拂去纷扰芜杂的思绪,一下将谜底揭开!杵在了我的眼前。
然后,所有的人事,骤间通透了!
张父已逝,唯一力挺他的祖父又病危,张若弛即将失去老太爷的庇护……为了继续这一场权力的游戏,而不是被剔除出局。他必须得到外援的支持!联姻是最快最直接的途径。
我想,张老太爷也希望临终之前,能看到嫡孙敲定一门相得益彰的婚事。
一位殷切期盼,一位力求自保,这些都没有问题。
但,我又是怎样被牵扯进来了?
“批算的人是谁?为什么说我是你的……”
“一位高人。”
这不是废话吗?!我一脸鄙视地瞪着他。
张若弛沉吟片刻,静静地说:“我爷爷的御用术数师。”
擦!人之即死,就不能给客户批得靠谱一些,动听一些吗?
“具体是怎么说的?”
“……”
“说你3月14号下午五点在东方银座遇到的女子,就是你的未来太太?”
“……”
“喂!你那天不只碰见我。还有lily任,和那个女策划……”
“还有新愿的女侍应!那两小时在东方银座,我见过的女的活的,多了去了!”
“呵呵!你知道就好。”朝他一翻白眼,我心里那个搓火!就像莫明其妙给判了刑定了罪。
“凭什么就是我?批言里一定特别的喻示!”
他,又欲言又止。
这一回我真炸毛了!每一次说到这最最关键的扣,他就闭上了嘴!
有这么耍人的吗?
我是术数师,我渴望知道这个扣是什么?怎么就对上了我!
“你说不说?!”
“告诉你可以。”他挑着眉,眸波一转,“将我的微信和手机号解了。”
“……”蹙眉,咬着下唇。
“你的手机,给我。”他直接朝我伸出了手。
老实说,我并不想再加回他。
请神容易送神难,好不容易送走了……又请回来,再送就真是!
“你不想知道吗?”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如一根羽毛直撩内心的瘙痒。
咬咬牙,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上前两步朝他甩过去。张若弛伸臂一探,妥妥地接住了。
低头,滑开屏幕,一顿操作。瞧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目前的情况,你也该心里有数。”
有个毛数?就是我又掉坑里了!
添加好,锁上屏幕。抬头,他淡淡地说:“总不能,但凡有事,我就冲到茶室找你,或跑到紫玉公馆敲你家的门吧?”
切!借口。
瞪了他一眼,我没个好脸,“赶紧说!”
张若弛轻轻一笑。唇角泛起几许无奈,斜斜地睇牢我,“他只说了两句。美人在何,夜影流波。与子伫立,裴回思多。”
“……”
“这首《蟋蟀诗》是罗隐写的。”
“……”
然后,我完全明白过来了!
那天,跟客户聊完后,lily任拉着我逛东方银座。走进了一家竹艺小店,我相中了一只苇草编的蟋蟀。lily任给我拍了照,我的微信换了新头像,还发了朋友圈……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酉时完成。我还记得,那家小店叫“阿萝有请”。
后来去吃火锅,张若弛在微信上找我。先说头像,问蟋蟀,又问店名,还约我面批……一改此前的态度。
原来如此!
那一天,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全部贯通!所有的伏藏,因为这个扣,骤间一触即发!
就像猜谜语。
我一早知道了谜面。然后,张公子又告诉我谜底。但此谜底,如何通达到彼谜面?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所有潜藏的密码,因为这个扣,触机尽解!
长长地,我叹了一口气。“这……也算是各种的巧吧!”
“呵呵。”
“批言还说了什么?”
张若弛摸了摸鼻子,目光垂向我的小腿,“说我俩有一世,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曾以蟋蟀结缘……”
“嗡”的一下,直觉议题凌乱了!张若弛居然提到了,我和他的前世……
我们是胎业关系,必定缘份深厚。可,万没想到,作为术数师的我,仅仅知道胎业二字,但人家已经说出,某一世中,我俩相对具象的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