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ri)后,贺六正在家中书房中看着贺泽贞念书。洪朗走了进来。
洪朗道“六爷,您让我派人盯死赵冬秦,恐怕没法再盯下去了。”
贺六问“哦?为什么?”
洪朗答道“司礼监下了委札,将他调到广东做镇守太监。”
贺六惊讶道“东厂掌班调到外省做镇守太监,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咱们刚盯上了他,司礼监就将他外放?这事儿有点巧。洪朗,你记得我教你的锦衣卫办案的那条铁律么?”
洪朗道“自然记得。您老说过,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巧合,只有巧合的假象。”
贺六站起(身shen)“走,跟我去趟锦衣卫衙门,找陈公公。”
不多时,贺六来到了锦衣卫监管太监值房。
陈炬起(身shen)“六爷,您老可有(日ri)子没来我的值房了。”
贺六问道“赵冬秦怎么突然调到广东做镇守太监了?你是司礼监的秉笔,应该知(情qg)吧?”
陈炬给贺六倒了一碗茶“六爷,各地镇守太监的任免,是要皇上点头的。好像是张鲸求了皇上,替他的干儿子赵冬秦讨的这个差事。”
贺六捋了捋胡须“赵冬秦是张鲸留在东厂的一颗钉子。张鲸怎么舍得让他离开东厂,去什么广东?”
贺六这么一说,陈炬也起了疑心“是啊。咱大明的镇守太监中,以金陵、福州、大同、甘肃、徐州五地的镇守太监(身shen)份最为尊贵,被称为‘五大镇守太监’。广东镇守太监,地位却低得很。因为广东是烟瘴之地,民风剽悍,尚未开化。据说前一阵有十几个福建人去广东经商,竟被广东当地的蛮夷拨了皮、抽了筋,炖了吃了!张鲸怎么会让自己最信任的干儿子,放弃东厂的第三把交椅,到广东那鬼地方去?”
贺六喝了口茶“我前几(日ri),找赵冬秦聊了几句。别是张鲸和赵冬秦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心虚吧?”
陈炬道“不能吧。虽说张鲸十几年前屡屡与六爷作对。可这几年,他老实了许多,处处尊着六爷您。”
贺六道“陈公公,你有没有胆量,给我一百力士,绑了赵冬秦?”
陈炬惊讶“六爷,您要绑外任镇守太监的票?”
贺六笑道“陈公公,您难道忘了?打闷棍、绑票、暗杀是锦衣卫的本行。言官们骂咱们锦衣卫是下三滥,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陈炬一咬牙,答应了贺六“六爷,别说您要绑一个小小的赵冬秦。就算您绑张鲸,我也会全力协助的!”
贺六道“好,陈公公,我这就去南镇抚司挑一百名精干的力士,等赵冬秦一出京,咱们就绑了他!我倒要看看,他(身shen)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贺六跟洪朗去了南镇抚司,挑选好了力士。随后回了家。
走到自家府邸门口,贺六看到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站着十几名(身shen)穿蓟镇边军服色的兵士。
贺六大喜过望。女儿朱香回来了!
贺六进到自家院中。一个体态臃肿的四五十岁妇人,正在唠唠叨叨的教训贺泽贞“你说你都十七了,还成天游手好闲的。你爷爷给我写的信里说了,陈公公、王公公让你去锦衣卫补实缺,你就是不肯!人家锦阳郡主要是知道你是个成天不干正事儿的浪((荡dang)dang)公子哥,说不准会悔了婚!你啊,简直就是咱贺家的活祖宗!你撅什么嘴?难道你姑姑我说的不对?”
贺六喊了一声“香香。”
朱香转(身shen),凝视了贺六片刻,而后“扑腾”给父亲跪下“爹,女儿回来了。”
岁月其实不是杀猪刀,而是猪饲料。当年那个苗条的少女小香香,如今已是肥胖的中年妇人。
贺六连忙上前,搀起了朱香“我的闺女啊。你可想死爹了。”
朱香眼泪婆娑的说道“爹,一年没见,您又见老了。”
贺六像几十年前一样,用手绢帮女儿擦着眼泪“傻孩子,爹都七十六了,能不老么?”
一家人进了屋。
贺六吩咐贺泽贞“我跟你姑姑说几句话,你先出去吧。”
贺泽贞故意做了个鬼脸“好,爷爷。姑姑一见面就滔滔不绝的教训我。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朱香作势要打贺泽贞,贺泽贞敏捷的一闪,一溜烟的跑了。
朱香问贺六“爹,您老最近胃口如何?”
贺六张开嘴,指了指掉的差不多的牙“当年的贺疯狗,如今连(肉rou)都咬不动了!风烛残年啊。但愿老天开眼,让我在死前查清你弟弟的死因。”
一听贺六说起自己的弟弟,朱香又摸起了眼泪“全怪李太后!当初要不是她执意让世忠进锦衣卫,世忠也不会被人刺杀。要是走科举,做文官,说不准世忠现在安安稳稳的在哪个省当巡抚呢。”
贺六摇头“不能怪李太后。全是命啊。人之命,天注定,怨不得别人。”
朱香又问“我听泽贞说,前一阵您去顺德府住了一段时(日ri)?”
贺六道“嗯,住了好些天。你儿媳妇儿快生了。你明(日ri)就去顺德府照顾儿媳妇儿吧。再过俩月,你就要做(奶nai)(奶nai)了。”
朱香闻言,破涕为笑“呵,我还记得自己在娘怀里撒(娇jiao)的样子呢。转眼间,我也是要当(奶nai)(奶nai)的人了。”
贺六道“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啊。对了,你下晌是不是要进宫?你要是见了皇上,可别在他跟前唠唠叨叨个没完了。他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别惹圣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