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那和尚一指点在姐姐眉心,竟把这颗痣点没了。”
“由他去吧,那颗痣太过妖媚,我本来就不喜欢。倒是你将来怎么样打算,快些儿想好了告诉我,我也有个决断。”
“不瞒姐姐,薛府大管家平喜妈妈和我说过要我去跟她。只是姑娘突然伤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能离开你,再说就是没有伤,我也不放心姑娘你一个人留在东院,一个个都憋着坏心呢。现在既然姐姐想好了要出府,我还到更平贵妈妈那儿吧。这样也有个照应,姐姐在外面难说有为难的时候,我留在府里或许还能帮衬点。”
“你既然这样说了也是心里没有见外,我出去后的境况肯定要艰难些。等我捯饬出点儿名堂来再赎你出来也好。”
两人将就着吃了些腌菜稀饭,又在炉子上煎了药,香菱便让榛儿去借些笔墨纸砚,又要了些辣椒,葱蒜等物。香菱苏醒了好转了的消息也在府里传开来,平贵妈妈就又来看望了香菱一趟,不过是说些宽慰话来开解开解,香菱就把榛儿托付给贵妈妈,双方自然都很满意。随后,一些有脸面或自以为有脸面的,也有真心关心的也有假意关怀的都陆续来打个照面。香菱具都不认得,全靠榛儿在旁提醒,一整天都应接不暇,这个走了那个来,不过是相互谦让道谢的虚礼应答,香菱也渐渐熟悉古人的礼节风俗,言谈举止。堪堪又到傍晚,香菱和榛儿洗漱休息,自有梯己话儿叽叽咕咕交代了一个晚上。
次日巳时许,“秋菱在这里吗?爷来看你了!”随着一声爽朗,醇厚的男中音,一人闪身进了房来。身量甚长,周身绫罗,逆光站在门口,愈发显得金光闪闪。布料,样式,针脚功夫,女主一概不知,前世这方面的知识太匮乏,只能知道颜色而已,这位这一身应该是dy的档次吧! 其人吞胸凸腹,脑满肠肥,甚是富态;鼻直口方,舒眉朗目,端的是一表人才。
“怎么住到这里,太逼厌了些。”
“少爷贵脚踏贱地,这哪是您来的地方。”香菱答道。
“怎么就生分了,可是我前天灌了黄汤手下没个轻重,菱儿恼了我了?我这里给你陪不是啦。”来人说着微张了双手,似乎在等着秋菱破涕为笑扑上来撒娇卖嗲------没等到预想的效果不免有些诧异。
“香菱求爷休了我吧!香菱性子蠢笨,自从跟了爷,即没能逗爷开心,也没给爷生儿育女。等到少奶奶进门也没个眼高手低,只会惹少奶奶生气。少爷纵有心袒护,又让少爷新婚生了嫌隙。少爷和少奶奶正该卿卿我我蜜里调油之时万不能为了我而填堵…….”
“宝贝儿还真是恼了?”薛蟠来到炕边,俯下身来仔细审视着。
初时香菱在炕上坐着,现已挣扎站起,身穿一件宽大的月白罩袍笼在身上,额头上裹了一圈纱布,乌鸦鸦的长发垂过两肩,素面朝天,两行清泪自腮边滚滚而下。外面的阳光透过窗纸形成一团昏黄的明亮,白衣少女孑然独立,长发披肩,宛如天宫仙女,望之自惭形秽,手脚酸软,一时动弹不得。
“公子心若明镜,当知这里已无我容身之地,还请公子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要怎地?”
“请公子在这放妾书上署了名吧。”
榛儿随即拿出了写好的《放妾书》一纸,一并将准备好的笔墨都摆放到炕桌上。薛蟠见那放妾书上写到:(古为竖排,右起)
放妾书
薛蟠,字文龙,金陵人士,有妾室香菱(甄氏英莲)进门七载未有生育儿女;本人现已迎娶正室,情愿立此休书,任其自去,婚嫁各便,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约为照。
立约人:薛蟠
某某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曹公大发神威我明明写的戊午年却变成了某某年了)
薛蟠看着这放妾书一时五味杂陈,见其楚楚可怜心中不忍,想着香菱温柔妩媚有些不舍,若要不署这名字又觉得猪狗不如,想到香菱求去的决绝又觉着无味,为香菱丽色容光所摄又是自愧。终究一声长叹,自怀里摸出一方私印,印了印泥,正正地按上,一并印了右手的大拇指摁了手印。
“还有什么事都一起说于我,免得日后我后悔了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公子大德香菱没齿不忘,香菱的身挈也请一并发还了吧。”
“你是要出了府去么?你一个内宅妇人哪知世道艰险?你既离了我这里,想来她也不会太为难你了。且去妹妹那里,妹子仁爱宽厚,定不会委屈你的。”
“多谢公子为香菱考虑周到,不过公子心地醇厚,以己度人,不知世上有姬戚吕后。若依公子安排,香菱或可得一时安身。然而小姐终要出阁的,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按那人行事将我卖入青楼烟花之所当是寻常。香菱残花败柳不足为惜,不过那些个腌臜人定然要用薛家公子的名头来做文章。公子诗书礼赞之家岂可由人轻辱?”
“身挈在姆妈收着,我自替你讨来。”
“一事不烦二主,公子能否安排小厮取了香菱的随身衣物来,突然只身陷在这里,随身衣物都不曾带来,香菱身份尴尬也不便自取。”
“就让榛儿随我来取吧。”
约莫一炷□□夫榛儿方回转来,也将香菱的身挈和一些个衣服钗裙饰配取来。不过两身随时穿戴的衣服,金银细软一概全无。及至榛儿又拿出一卷银票,两人才相视而笑,此计得售唉。原来榛儿随薛蟠到宝蟾处要拿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