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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是一片死寂, 薛老爷子面如死灰,翕张了下嘴唇,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青山涨红着脸, 破口大骂:“好你个老三老四,翅膀长硬了是吧?你们就不怕把爹气坏了!还有你,你这个臭小子, 毛都没长齐, 竟敢挑事生非!你的书都读到狗肚里去了?哪里都有你, 若不是你, 家里何至于闹成这样!”
他伸手就想打人, 招儿一把将薛庭儴拉开, 钳住他扇过来的大掌。
“大伯, 说话归说话,怎么动起手了, 你可是读书人!还有什么叫做因为狗儿家里才会闹成这样, 家里为啥闹成这样, 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薛青山个头高,再加上这些年有些发福, 显得又高又壮。像招儿这种小身板站在他面前无疑是螳臂挡车, 可偏偏他一个大男人,竟是连摆了几下都没能撤开:“撒手!你算个什么东西, 薛家什么时候轮你说话了!”
招儿冷笑:“我什么东西都不算, 就一点我从不心安理得花别人辛苦挣来的钱!”
“你……”
“好了, 都给我闭嘴!闭嘴!”薛老爷子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喝着, 炕桌被他拍得砰砰直响。
下面一片安静,炕上的薛老爷子僵硬得像块儿石头。
好半晌,他才有了动作,动作十分缓慢地从烟袋里掏出烟丝,塞进烟锅里点燃。
招儿扔开手,薛青山连忙将手缩回来。他吸着冷气,撩开衣袖,果然他手腕的下方竟多了几个通红的指印。
这死丫头力气是打哪儿来的!
薛老爷子连着狠吸了好几口烟,才平静下来。他目光沉痛地看着面前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他的儿孙,可如今却为了银子闹成这样。
到底是谁的错?
薛老爷子有些恍然。他承认家里是偏着大房了些,可大房是家里立门户的,山子打小又聪明,读书也好,更不用说俊才了,从小就被人夸。
寒门小户要想出人头地,只能是拼了全家的力去供一个人,当年他爷就是这么出来的。后来考中了秀才,造福了整个薛氏一族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没错,可如今却是不那么肯定了。
一时间,薛老爷子心绪纷乱,有许许多多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
有老大初蒙学时的喜悦,有他考中童生的自豪,有长孙显出超人一等的聪慧,自己感叹后继有人;有老二一闪即逝羡慕的眼神,有他临死前隐含着担忧与不甘的脸,还有很多很多……
而这所有的一切,再度定格,成了下面这几张心思各异的面孔。
薛老爷子又翕张了一下嘴,他听到一个沙哑而干涩的声音:“好,你们要分,就给你们分!”
“爹!”薛青山不敢置信道。
杨氏也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看自己男人,又去看薛老爷子。见薛老爷子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说笑,她突然有了动作,往里屋仓皇喊道:“娘,你不管管?!”
薛老爷子突然感觉到一阵难以忍耐的烦躁,怒喝道:“你给我闭嘴!这家还是老子在当!”
当即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里面被掀起的门帘子又放了下来。
“说吧,你们想怎么分?”
三房和四房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又去看薛庭儴,不过这次薛庭儴没说话了。
孙氏怕事情又黄,上前一步道:“就照狗儿方才说的那样,把家里的地分一分。对了,还有房子,各家就是各家的。”
招儿突然说话了:“那咱家的房子怎么办?是住现在这个,还是搬回以前的?”
提起这个就要说说了,二房现在住的屋并不是二房的。
薛家的房子和乡下的房子都差不多,大体呈三合院的形式。正房三间是薛老爷子和赵氏以及小闺女薛翠娥住着,另有一间屋是粮仓,用来放粮食以及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
左右各是东西厢房及灶房、牛棚,仓房,猪圈、鸡舍和菜地等则在后面。
以前薛家的房子是够住的,可自打薛青山兄弟几个成亲后,又各自生了孩子,薛家的房子就紧张了起来。
那时候薛家家底还算殷实,老大薛青山成亲的时候加盖了一间屋,老二薛青槐成亲的时候也给盖了。等老三成亲的时候,这时薛家的银钱已经开始紧张起来,就说缓缓再盖。
这一缓,就缓了这么多年。
当时二房两口子走的时候,薛青槐还没成亲,自己住了一间屋。
等他成亲后又生了毛蛋,一间屋已经不够住了,就由薛老爷子做主将二房的屋子换给了四房,二房两个孩子搬进了那一间屋里去。
这么换换倒也能住,可既然扯上分房子,自然要把话给说清楚了。
听到这话,孙氏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起来。
杨氏讥讽地勾了勾嘴角,狗咬狗一嘴毛。可还不待她笑容收起,就见孙氏一咬牙道:“招儿,你若是要这房,四婶还你就是。”
自此,招儿倒是对孙氏有几分改观。
别看孙氏平时巴结大房,又喜欢挤兑其他两房的人,可论起大是大非,今天也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招儿摇了摇头:“四婶,我不是想管你要房。既然说起分房子分地,总要把说清楚了。你家人口多,我们也不要你那房,但屋后面那片地要给我们一块儿。”
屋后面那片地是薛家早就置办下的,村里这种宅基地并不贵,拢共两亩多,也就花了二两多银子。薛家早就说要盖房子,可年年说要盖,年年手里没余钱,那地就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