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莎莎当天晚上就回宿舍了。一个个惊讶之余,莫莎莎从包里拿出一大袋子糖果,各式各样的,像是要发喜糖。那时莫莎莎的心情就跟那五彩缤纷的糖果一样,鲜活而有朝气,而我的心已凉透。
“大当家的,你是不是打火箭去的北京!‘嗖’一下到了北京,再‘嗖’一下回到长沙。”
“肯定是让咱姐夫给半路劫道了!准是姐夫偷着早早地来了长沙,给了一个大大的惊喜,然后就是久久的拥抱,再然后就是…长长的…热吻。”
丫的,就你俩聪明,糖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俩傻白甜的话,句句戳我心。我那胆怯的小眼神却又不乖张地时不时往莫莎莎的脸上瞥,她满是幸福的面容。
莫莎莎叫我们各自收拾好自己的狗窝,男方头次见我们这群娘家人,决不许我们丢她的脸面。俩傻白甜偷偷问我男方是不是很帅,我真想就着手中的书本“啪啪”给两耳光,可我终究还是回了句实话:“帅!”
很帅,很帅!早已碎在了我的心底!
莫莎莎把墙上脱落的海报重新贴好,在四个墙角挂了彩带,在宿舍中央掉了一扎五颜六色的大气球。要是把她那床嫣红的床单往门口一铺,便是瞩目的红地毯!这宛如婚礼的殿堂,莫莎莎就是待嫁前夕的新娘。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里写了这么一段话:
“她应是表白成功了,而他也有了第一个女朋友。我应该高兴,因为女方是我可亲的姐妹!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是他!若我能有足够的幸运,亲眼目睹他俩走进婚姻的殿堂,那时的我是否有勇气大方地说句‘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夜并不静。我的思绪涟漪不平,我的泪水和着莫莎莎起伏的鼾声。明明早已说好只为一个真相,可在真相即揭开前却又是如此地担惊受怕。
我是凌晨睡着的。睡了两三个小时后惊醒,太阳已爬得老高了,和熙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锃亮的地板上。我得赶紧离开,越快越好,赶在他们回宿舍前。像一个逃避婚礼的前女友,踮着匆匆跑出的脚步,神情悲伤。操场跑道上,我双脚蹬地跳,时左时右侧晃着脑袋,要把泪水倒腾回去,或是让它从耳角流出来,这样或许能表现得足够大气潇洒!
太阳越爬越高了,我仍坐在操场的草地上。也许下一秒莫莎莎就会打来电话,向我发请帖。我是可以关机的,但没有。我没有回宿舍的勇气,也没有关机的勇气。我起身在林荫道上游走,低头一步一步地数着步子。脚上的橘色球鞋很好看,可我却成意将它往树底下的泥巴上踩。待走过一段长长的距离抬头向前看时,莫莎莎莫玖的身影闪现在我眼前。我慌乱中急转过身来,是头也不回地径直跑开?还是转头迎上去万分尴尬地笑着打招呼?黑魔鬼与白天使在我心间决逐,原地站在那里,站成了一尊有着急骤心跳的雕像。
“姐夫!”
“姐夫…真的好帅!”
像是三妞四妞从他俩身后迎上来了,四人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二当家,你干嘛呢?”三妞诧异地发觉了我。
“嗯?”我佯装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我擦鞋呢,鞋踩泥巴上了。”
“姐夫,好久不见!”我伸出了那只沾有泥巴的手。
“你怎也跟着她俩瞎起哄!看你那黄泥巴手,快去洗洗,咱一起吃饭去。”还是那熟悉的声音,他莫玖所特有的语调,可那刻的我却是一颗旁观者的心。
不知我那只黄泥巴的手是怎生尴尬缩回的,也不知三妞四妞俩傻白甜是以怎样的眼神在注视我怎样的神情,更紧要的是那时的莫莎莎是怎样的神情。
从伸出那只黄泥巴手到吃完饭,我始终没敢注视莫玖的脸。莫玖坐我对座,挨着莫莎莎。他那握筷子的手不停忙碌着,给莫莎莎夹完菜又给我夹,然后又被俩傻白甜要挟往她们碗里夹菜。我曾有无数次被那只手牵住的机会,而到如今只能低头巴巴看着,且是偷瞄,不敢正视。
就剩下我俩了,我才抬起头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庞,莫玖也安静地看着我。我瞬间饱满了那弱不禁风的热泪,就像离别的孩子见到了久违的妈妈,却不敢走上前去,因为妈妈已另嫁人有了别的孩子。莫玖却上前来把我揽在怀里,静静地,我有了呜咽。我没有良心谴责般地去想莫莎莎,而是贪婪着这怀里的温暖。
我要大声地骂一句“莫莎莎,你丫的就是个大骗子”!不仅要指着莫莎莎的鼻子骂,还要当着三妞四妞的面,还要提高嗓门让隔壁宿舍、隔隔壁宿舍、正对面宿舍、斜对面宿舍的所有同学都能听见!你害我整夜担惊受怕睡不着,你害我糟蹋了多少无辜的方便面…你害得我好苦。老实把我床头的那张莫玖替我画的自画像还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晚上装扮宿舍时把它撕下来了!
莫莎莎与莫玖间,我当然选择相信莫玖。把我揽在怀里时,我觉得莫玖是真诚地。许久沉默后,俩人坐在了石板凳上,他终于先开口说话了。他说他才从莫莎莎那得知我也在这,所忐忑地跟着莫莎莎来了。接着又是许久的沉默,然后努力地尴尬笑说:
“记得吗?我开玩笑说过,你要是没能考上北京的大学,我会杀了你。回想,觉得也实可笑!当时我雄心壮志,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准能通过竞赛拿奖被保送上清华,没料在竞赛中接二连三地失力,然后…”
然后…然后就在绝望中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