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珩依然没有回到马车上,她也不知道在雨中走了多久,远远地看见绿缕从大门里探出个脑袋来,担忧地看着她。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绿缕见没有其他人,便从大门跑了出来。
“快带小姐回府,方才她坚持要下车,就这么一路走着回来的……”车夫拉住了缰绳,对绿缕说道。
她看见田静珩神情呆滞,全身都湿透了,便知道她去了陈家以后,一定不怎么顺利,顾不得多问,便拉着田静珩一路从花园的小径走到了客房。
“你怎么才回来啊,公公和伯父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在客房等候多时的田雅姝见堂妹全身都湿透了,神情也不太对。
“进屋再说吧,我去把她的衣服换下来,这样下去肯定要着凉的。”绿缕顾不上多说,便带着一言不发的田静珩进了屋。
迅速地为她除掉湿衣服,又去找了暖炉来为她取暖。
田雅姝则让自己房里的丫鬟去熬一碗姜汤给堂小姐,说她在园子里玩的时候有些着凉了。
孟老爷子和田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看来她要想办法帮堂妹糊弄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秦妈在打扫院子的时候,从门前的石板下扫出来一个东西,白白的,她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条玉坠!
上面还有两块玉佩和若干玉珠,一块玉佩是凤穿牡丹,另一块是鸳鸯戏水,一看就是女孩儿家的东西,而且价值不菲。 秦妈拿着玉坠去问陈母,陈母表示她没见过这件东西,又拿去问陈昱,陈昱一眼认出是昨日田静珩准备送给他的。
只是为什么会在自家院子里出现,陈昱想了几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昨日田静珩匆忙离开时不小心落下的。
“那要不我去一趟孟府,给田小姐送回去。”秦妈说道。
“她今日已经回无锡了,也不知道走的那条道,你如何追得上?”陈昱说道。
秦妈和陈母见昨日田静珩匆匆离开,然后陈昱对着玉坠如此熟悉,现在对田静珩的离去又如此淡然,便觉得这二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
“那等你腿伤好了以后,亲自去无锡一趟吧。”陈母说道。
她也是顺水推舟。
“我?母亲您说笑了,使不得,使不得!”陈昱连连摆手。
他不是不愿意去,是根本没脸再见田家小姐。
“等你腿伤好了,回南京的时候,顺道去一趟无锡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且小心保管着。”陈母说道:“还有啊,你给田家小姐写封信吧,说玉坠你帮她捡到了,不要让她担心。”
见母亲如此执着,陈昱只能勉强答应。
他殊不知田静珩今日并没有回无锡,她昨日受了风寒一病不起,高热不退,在孟府一病就是大半个月。
陈昱执着于命中无缘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命中注定的人。
万历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一,紫禁城之西。
妃敦趴在车窗上,看着马车走过紫禁城的正门大清门,又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湖边。
今日京师无雪,但是毕竟是入了冬了,寒风从妃敦和车窗之间的空隙灌了进来,车内显得更加寒冷了。
幕达眯着眼,把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淡淡地说道:“早知道我就该把你丢到车外跟那些兵士一起吹冷风,也不至于让你东看西看,让冷风吹进来把我冻得够呛。”
“王子殿下您才舍不得让我吹冷风呢。”妃敦说着关上了车窗,坐到了幕达身后。
私下无人的时候,他们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主仆。
妃敦的父母原是居住在爪哇岛的满者伯夷人,她的父亲是被称为“国师”的神秘工匠,专门为国王用陨铁打造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兵器“克力士”。
“国师”的技艺,代代只传给男子,所以妃敦便没有继承“克力士”的打造工艺,而是学习了怎么样使用它。
她九岁那年,葡国人为了取得克力士的打造方法,绑架了几名“国师”和他们的家人,准备运往满剌加。
船行驶到波散港附近的时候,爪哇人发生了暴动,船在大火中沉没,妃敦的父母也葬身大海。
妃敦带着父亲留给他的克力士,拼命扒上了碎裂的船木,幸好被过往的船只救起,从此流落到亚齐。
她发誓要杀光葡国人为父母报仇,但是她知道只凭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从此后,她剪短了头发,以男子的装扮示人,带着那把克力士,在街头流浪。
十三岁那年,她因为被街头流浪汉欺负,失手杀了人,那些人抓住了她,发现她是个女子以后,说要把她卖去妓院。
“你们准备把她卖多少钱?”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声问道。
正当她如同困兽一般被五花大绑的时候,一个衣着华丽的宦官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出现了。
那男孩穿着只有贵族才能穿戴的金丝绣成的白袍,目光坚定地指着她说道:“这个女孩儿卖多少钱?我买下了。”
“这位少爷,便宜得很,不过是只母羊的价格。”一个无赖说道。
男孩示意宦官付了钱,便解开了她的绳索。
她永远都记得男孩那天对她说的话:“从今天起,你的命就属于我了。”
而后来她才知道,那个身份高贵的男孩,是亚齐国苏丹的次子幕达王子。
而她,也从一个孤苦无依的野孩子,成为了王子护卫队的一员。
她至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子所赐予的。
而他所需要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