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显得阴暗,向阳的窗和门紧闭着,晨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空气中的微尘清晰可见。
柳小玲坐在梳妆台前,静默不语,暗暗出神。
她没有梳妆,长发散落,赤脚素颜,看起来楚楚怜人。
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必要。
若梳妆不是为了心仪之人,那也就显得多此一举,毫无意义。
门外传来李氏的声音,唤道:“玲儿,玲儿?”
柳小玲起身来到门前,低着头应道:“嗯。”
李氏抱着男婴,立在门外,道:“你想好了吗?”
柳小玲不语。
李氏道:“你爹说了,只要你肯写一封信给他,断了来往,你爹就放你出来。”
柳小玲不语。
李氏道:“算娘求你了,听娘这一次,就这一次。”
柳小玲不语。
李氏不见她回心转意,无可奈何,道:“你出阁的名字,已经定下了,叫‘如烟’,城主府已差人换了庚帖,也已卜过凶吉,算命先生说,你们八字相合,是命中一对,寺庙求签,也是上上的好签……”
“你弟弟也已取过名字了,随你的字,叫如云。”
“你想不想抱抱你弟弟?”
柳小玲隔着门缝看着柳如云,眼波满是慈爱。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这是上天安排的缘份,是永远也撇不下的亲情。
李氏望着柳如云,不免想起柳小玲儿时摸样,追忆道:“还记得你小的时候,特别淘气,对什么都很好奇……”
她侃侃而谈,一说起柳小玲年幼之事,就显得温馨幸福。
柳小玲只是默默的听着。
……
秋去冬来,草木枯黄。
柳如云已过了百岁宴。
下午。
李氏抱着柳如云又来,如往日一般,在柳小玲闺房门口坐下,陪她说话。
柳小玲隔着门,静立不语,长发散落,赤脚素颜,目光也显得有些呆滞。
当一个人有如此神情的时候,说明她的内心已是疲惫不堪,心中念想也正在熄灭,没有了渴望,没有了追求,一切事情都会显得无关紧要。
这个时候,要么已经抱有死志,要么已经打算接受命运。
李氏道:“你想好了吗……”
柳小玲不语。
李氏道:“只是写一封信而已,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柳小玲不语。
李氏道:“人生难免会有许多挫折,许多不如意,凡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何必较的这么真……你要学会慢慢的去适应。”
柳小玲不语。
李氏道:“其实,幸福有时候,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只要内心知足,想开一些,在不在一起,也都是一样的,又何必期望的那么高呢。”
柳小玲静静的听着。
李氏叹口气,道“聘礼已经送来了,你爹也已经收下了,你再这么下去,叫娘怎么办才好。”
柳小玲低头望着自己的手,素手出袖,手中攥着一张信笺。
李氏道:“昨天,城主府差人来问过婚期了,原本定的是明年五月,娘知道你还没准备好,帮你推到明年腊月了,娘是个妇道人家,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柳小玲一声不响,只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信,那封信对她而言,显得是那么的重要,仿佛那张纸上,有她一世的念想。
她像是一只囚笼中的燕子。
要么,将信握在手上,留一份对春天的向往,要么,将信送出,迎合别人的意愿而活。
是为根据自己的意愿而活,还是为别人的意愿而活。
已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刻。
李氏已不再劝说,只哄逗着柳如云玩耍。
那天真无邪的笑声时而响起,那么的美妙动听,让柳小玲忍不住怀念起了年幼时的天真快乐,家的温暖,还有弟弟的未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若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会选择坚守本心,谁都不爱。
省的如今,命运弄人,忘当不易,爱也蹉跎。
她的心已经软了,她本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女子,一个善良的姑娘,一个温顺的女儿,一个有担当的姐姐。
如果牺牲她一个,能换来一家人美好的未来,那又何尝不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今生这一具的女儿之身,只好先来偿还父母了,至于今世欠下的情债,也唯有来世再还了。
柳小玲已经想好。
她透过门缝,望一眼李氏,轻声唤道:“娘。”
李氏正陪柳如云嬉戏,闻声愣了一愣,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柳小玲用这种口气叫她一声娘了。
声音很轻,很柔,也很普通,普通的就和过去一样,普通到,让李氏产生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她反应过来,应道:“唉,娘在,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娘到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柳小玲思量片刻,终是说道:“他今天,来了吗?”
李氏想了想,不愿骗她,道:“来了。”
他来了,就在那个石桥等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的等着她,而她,也已经做出决定了。
柳小玲犹豫半晌,终是将手中信笺,从门缝传了出去。
那一刻,她仿佛将自己的灵魂也交了出去,一颗心揉的零零碎碎,只怕,等修补完好之日,也已是地老天荒之时。
李氏上前接过书信,看上一眼,脸上欢喜,道:“你想通了?”
柳小玲怔怔道:“替我送给他吧。”
她本不想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