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刘言焦急地看着手机,手机都快没电了。终于,消防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男人的轮廓显现在通道口。
“学长!”他小声叫着,赶忙冲过去。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来人比钟一鸣高,身上还散发着精致的香水味。
“你是谁?”肖本警惕地站在原地,眼睛习惯了黑暗,他看到对方不过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知为何一个人在这,像是在等人,反而被自己的出现吓了一跳。刘言吓得大气不出,他好像这才意识到跟踪的不道德,眼前站的好像就是肖本。他不是刚刚结束直播,正该在接受广大网友的批评指正吗。怎么又过来了?刘同学还没考虑过这样暴露得彻彻底底时该怎么办。
“肖本。”这个声音才是钟一鸣,“刘言。”钟一鸣转地铁到黄河路站,黄河路的东边连着艺术学院,往西边穿过两条竖马路才是市立大学,他就这样在夜色中小跑步过来。远远地见医院门口和肖本家的小区门口一样,有车蹲点,便从边门走进。前面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他一路从小门跟上了三楼,走到一半,听到了刘言傻乎乎地叫自己,而回答他的那个紧绷的声音正出自自己担心的男人。
钟一鸣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医院内的黑暗,只觉得一整风向着自己刮过,整个人被紧紧地抱在怀中。
“肖……本?”
钟一鸣顺手摸了摸对方脑袋,才发现这冲过来的并不是自家爱豆,而是吓坏了的学弟。他为自己的误会感到尴尬。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他一边拍着学弟,一边偷看肖本。肖本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带着一丝陌生的神情看着自己。逃避了大半个月,之前还对他做了那种事,自己心里也有准备。钟一鸣沉住气,用力拍拍刘言肩膀:“没事啊,多大的成年人了怎么能吓成这样。”
“医院太暗了,而且突然被肖本抓到……”刘言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哭腔,看来扑过来是本能不假。
钟一鸣再看肖本,男人的眼神竟似乎稍稍柔和:“安静,进去再说。”
三个人来到屋内,打开灯。肖本穿着一件厚冲锋衣,竖起的衣领遮住下半边脸。拉开拉链,里面穿的还是在直播截图上那件的小西装和白衬衫。钟一鸣仔细看他的脸,虽是着急赶来,脸上却寻找不到一丝慌乱,冰冷的面容一如往常毫无破绽。他想象不出在这张脸上有过痛苦,那种徐璈因所说的痛苦,那种看着舆论谩骂时自己心中所感到的痛苦。若是往常,钟一鸣必会被肖本这幅强大的外壳蒙混过去,想不到这张脸下的凡心。
他从身后悄悄上前,握了握肖本的手心。掌心里有汗。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肖本触电似的将手缩回,也吓了钟一鸣一跳。在这幅冷静的外表下,有谁知道那颗心竟是如此颤抖。哪怕是在这个没有外人的小屋里,他依然紧绷着,就像一颗临近爆炸的气球。钟一鸣心疼作一团,再一次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眼前的男人,贴着衣服轻轻地抱他。
僵硬的身体渐渐有了起伏,呼吸在相拥者的耳边放缓。肖本轻轻抬手捧住钟一鸣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伸进围巾。手指冰凉,抵在围巾中格外温暖的脖子上,指腹随着颈动脉的跳动。
“冻死了。”钟一鸣甩甩头,放开肖本,像捏掉一只小蟑螂一样捏掉对方的手指。
肖本莞尔一笑:“谢谢。”这么多年,笑容还是那样,像绽开在冰雪上的一一缕暖阳。钟一鸣忍不住通红了一张脸,恨不得重新把灯关掉。看着这张脸在眼前,他是真的很喜欢他呀。
肖本不再看他,目光扫过一脸吃了狗粮的刘言,回到躺在简易床上的提诺身边。他探了探提诺的脑门:“刘言?”
“在!”刘言突然被叫到,没想肖本能记住自己的名字,不争气地声音一抖。
“帮我把他带下去,车停在住院部停车场。”他看那个学生还愣在原地,刚才抱钟一鸣倒是抱得很敏捷,“你来托着右边。”
刘言的手都是抖的,把毫无知觉的大病人滑了两三下才紧紧勾住脖子,跟肖本一起下楼。钟一鸣走在肖本的同侧。医院很暗,他突然想,终有一天在阳光下也能这样并肩而行就好了。小时候,不也就是这样希望,能在聚光灯下走在一起。兜兜转转,幸而今天他有找到了他。
正是这样一个十一月,一有一的作伴,愿世上每棵树都有另一颗树并立,每一阵风都有另一阵风相随,每个形单影只的人都有另一个人与之同行。
“肖本。”
他们快走到停车场。
“嗯。”
“我……你们有没有听我新写的那首歌?”
“听了。”
“怎么样?”
“蠢。”
男人的语调没什么起伏,钟一鸣生气地眨眨眼睛。他想说的也不是这些,从早晨与徐璈因对话后他就有很多话想和他谈,这些话被下午关机的电话阻拦,又经历直播事件的打搅,如今成了乱糟糟的一团浆糊,把情绪塞在心口。
“肖本。”
“就是那辆车。”肖本打开车门,示意刘言先把人塞进去。他转过来面对这个只会叫自己名字的小同学,只说了四个字:“想清楚了?”
钟同学一怔,抢答:“想清楚了。”
仿佛打了个哑谜,谜底还需在未来寻找。钟一鸣没有深想,抬头,趁黑抬手摸到肖本的脸颊,不轻不重地向两边一捏。肖本脸上一疼,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贴着自己的颌骨,亲了亲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