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白眉垂腰的老人。
他仔细打量着这幅上联,一会子夸好字,一会子又夸联好。
林灵注意到他,觉得很奇怪,便将手里的活当下,走到他身边。
“老先生,请问你对我这联有何见解吗?”
那老人道:“此联格调之高,用词与字之精湛,堪称当世之稀宝。”
林灵道:“老先生谬赞了。”
老人听说,惊问:“这联果真是你写的?”
林灵笑着反问:“不是我写的,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人能写么?”
“好!”老人道,“老夫偶至石镇,听说那毒医仙转生之奇女子,出了一个对子,连当朝一甲进士也竟也摸不着门道,这便好奇来瞧瞧。你就是那奇女子?就这谈吐也名不虚传呐。”石镇虽小,卧虎藏龙,盖因风景秀美,不知有多少饱学之士隐居在此。
林灵道:“毒医仙纵然是天骄之资,也早已故去多时。轮回转世之说也是虚虚实实不知道真假的。我面皮厚,老先生若要夸我,大是要正经些。”
老人眼神闪了闪,这话说得,哪怕是身为言官的他也挑不出刺来。
这老人身份可不一般,林灵不认得,窦天鹅可是认得,他都冷汗直冒了。
这可是御史台的言官魏严,当今圣上的老师,连右相也要敬他三分的存在!
不过知道归知道,窦天鹅这时候可不敢凑上去,不然要是沾惹上一点唾沫星子,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林灵看看自己叫人挂上去的上联,对老人说:“还未请教老先生贵姓?”
魏严摆摆手道:“谈不上请教,鄙人免贵姓魏。”
林灵话锋一转,看着他道:“魏老先生对我这联可有什么指教?”
魏严笑道:“好一副上联,但是可惜了。”
“此话怎讲?”
“再好的联也都是要先成对,不成对的联再好也无用。我看着联,百年内无人对得出上联。”
林灵眯着眼:“魏老先生这话可不对,天下之大,总是有人能对出来的,只是凑巧不曾遇见罢了。再者说,先生又怎知这里无人能对的出来呢?”
魏严看着林灵道:“莫不成你知道哪里有能对下联之人?”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林灵的两眼里闪着光,“莫不是你有下联?”
林灵沉默。
她是有下联,但是这是能随便拿出来的么?
倚老卖老能不能有个度,以为自己年龄大别个就什么都要顺着么?
魏严虽耿直,但在朝堂之上这些年,早修炼成了人精,当即反应过来,道歉说:“是小老儿的错,打搅姑娘的生意了。”
林灵失笑:“没事,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若这里无人对的出来此联,左右还是要公开下联的。”
有些饿了,魏严坐下来点了些吃食,吃在嘴里却全然不知味道,满脑子想着如何得到那下联。
林灵注意他很久,最后还是不忍心,叫了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门前又挂上了一联,上面写着: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齐习楼船,楚标铁柱,秦挥玉斧,燕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好!”魏严放下手里的筷子,连嘴里的食物都没有完全咽下就叫了出来。并且做出一个出乎意外的举动。
只见他俯首作揖,道:“姑娘大才,老夫不如也!”
与他一样的,还有许多人。
林灵不由感怀。这就是文人的脊梁啊!
换了她,定然是做不到这样的。
或许,这就是圣人说的“朝闻道,夕死足矣”的境界吧。
魏严叹道:“姑娘怎就是个姑娘呢,真是哎!”
林灵:“我倒觉得做女人没什么不好的,许多事情都大可不必自己操心。况且,谁说女子不如男?真到了紧急的时候,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此话魏严颇为赞同,他与那些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人不同,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他知道这个理儿。当前线的战士们死去,为了活下去,妇人拿起菜刀厨具充当武器甚至也有应征入伍的,等战事结束,又卸甲归田做回普通的妇女。
“姑娘可愿进宫做教习?老夫可以保举。”
魏严也不是无故放矢,宫中除了皇子,也有皇女,皇女也要读书识字,但男女有别,自然是不能在一处读书的,因此,宫中也有专门聘请的女教习。
林灵嘴角扯了下,连忙摇头,那等地方她避都避不及,哪里还有自己赶着上去的道理。
魏严也嘴角直抽抽,旁人说起宫里,那可都是心生向往,哪里和这位似的,一脸嫌弃。
两个人互相打着太极,旁的人不知道的不敢冒然打断,知道的更不敢冒然打断。
一时间气氛十分微妙。
最后,林灵不耐烦了,故作高深道:“我本不是这红尘之中的人,现如今只是误入尘网,以后还要回去的,魏老先生这又是何苦呢?”
好巧的是魏严就吃这套,听了以后,觉得这个人真的是高深莫测,真心实意道:“既然姑娘不喜名利,老夫也不强求。日后姑娘若哪时节到了京城,可来寒舍坐坐。”
林灵笑着应下。
待把魏严送走后,又命人悬挂上一副新的上联。
上书着: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这可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