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明显已经走神了：“你刚说什么？”
王诚张了张嘴，有些无奈：“……属下刚问‘他们这是盯上这儿了吗’……少爷，怎么了？”
顾恒没好气地“啧”了一下，也不答话，摸了摸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兴味十足地就眯起了眼。
“少爷又在憋坏水了。”深谙其道的王诚暗暗摇了摇头，正打算诚意十足地为那下毒之人好生惋惜一番，就听顾恒扔来一句“传令下去，准备换地”。
“啊？”王诚显然没从腹诽中反应过来，“换……换地？换去……庄子？”
顾恒“嗯”了一声，大踏步地转身就走：“你现在就调人去庄子，把里里外外给我清干净了。”
王诚忍不住提醒：“可是少爷，那个府门还关着呢，咱们不先搜搜那个下毒的人吗？”
顾恒摆了摆手：“早跑了，快去安排，明日……不，隔日出发。”
“是。”王诚忙不迭地应了，长短脚换着就下去张罗。
因顾恒亲口断了那下毒之人已逃，先前被带走问话的下人便陆陆续续都放了回来。到了第二日早上，连那端药的丫头也继续回来当值了。小丫头显然受惊不小，本来就老实不多话的一个人，经此一役后连头都不愿抬了，下巴上的红疙瘩别别扭扭地蹭着衣襟，战战兢兢地帮着收拾要带去庄上的东西，被人一唤就是一惊一跳，看着十分可怜。
虽说最后跟去庄子的人不多，但要准备的东西却不少。几个丫头婆一直忙忙叨叨到午后，仍在进进出出。杨言精神不济，也不去管她们，只裹着大毛衣裳歪在窗下的炕上，手里捧着一卷《太平广记》，昏昏沉沉地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等略略醒过神，才发现那些丫头婆子竟都已收拾停当退出去了，屋里只剩了那个端药的丫头坐在地下伺候，冬阳将窗棂的影子铺在她脚下，大半日未抬的脸此刻正仰在那片暖里，看过来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你看我作什么？”杨言抓着书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那丫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你好看啊，哦，不对，”说着，声音一低，再入耳时就成了有些清软的男声，“来看你怎么样了呀。”
“花繁生？”杨言眉心一皱。
那丫头下巴一收，腼腆一笑，眼波里却尽是妩媚：“啊呀，属下还以为阁主武功尽失就认不出属下了呢，不错不错。”说着，小手一拍，头一歪，又换上了一派娇憨，只是声音却是异常地低沉暗哑，配在一处，实在不忍直视。
杨言抚了抚额。
众所周知，无忧阁上下最神秘的人既不是永远隐在暗处的灰影堂堂主柳墨凉，也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焰堂堂主尹见月，而是红叶堂堂主堂主花繁生。其人生身父母不详，师门不详，除了轻功，其他皆是平平，唯有易容术天下第一，扮什么是什么，人称千面繁花。因其行走江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世人连其是男是女都无法确定，以至于江湖一度传言花繁生其实非男非女，乃一阉人尔。甚至有人为此开过一个赌局，一举卷走了不少八卦闲人的银两。
当然，杨言是不会承认那个赌局是她授意碧空堂堂主彭充开的。
“不是都安排好了吗？你怎么这会来了？”杨言面色沉静，抓着书的手并没有松。
花繁生恢复了先前清软的男声：“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武功尽失啊。”
“那你现在满意了吗？”杨言问。
花繁生点了点头：“阁主真是好福气。外面一个愣头小子不管不顾地几次要冲进来救你，若不是小柳拦着，差点就被老谢给宰了，里头这个世子又把你贡在心尖尖上，把这里护得，啧啧，跟铁桶似的……”
杨言面无表情：“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花繁生忙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是。你也知道，我这人嘛，一向是哪个武功好我就服哪个。如今你武功尽失，要不就把阁主之位让出来，安安心心地留在这里当金丝雀？”
杨言吸了口气，配合地点了点头：“可以啊，那谁来当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