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言很是无辜:“世子,我就不明白了,我几时说不与你合作了?你又不肯放我走,我除了与你合作难道有其他的选择吗?难不成世子真想让我一把火烧了你的院子?”
顾恒一怔,待看清杨言眼底的狡黠,终于笑出了声。
“不过,既要合作,世子总该拿出些诚意吧?”杨言道。
“这个自然,就是不知姑娘想要什么了?”顾恒心情大好。
杨言:“那就请世子把你们的通盘谋划先同我讲一讲吧。”
顾恒却有些迟疑:“有些事往上溯不免有些长,不知姑娘想从哪里开始听?”
杨言直接道:“青州城。”
顾恒一下就心虚了:“青州城?”
杨言十分肯定:“对,就从世子你是怎么用一张假的清雨图诬陷我无忧阁开始。”
顾恒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这个……”
杨言调侃道:“放心,我现在武功尽失,就算知道了什么气不过的,也没那个本事把世子你怎么样的。”
顾恒干干一笑:“姑娘真会说笑。”言罢,觑了一眼杨言已经有些发灰的脸色,心知她不过是在硬撑,忙收起了顾左右而言他的心思,暗暗叹了口气,开始从头交代了起来。他自知自己下的黑手不少,不免就存了避重就轻的心思,想着左不过一年的光阴,中间两人又多有交集,是以能不说的就一律不说,一定要说的也尽量含糊其辞。然而杨言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虽好些事早揣测了个七七八八,缺的无非就是个印证,但该问清的情由仍然一个也不落,一句一句,无不正中靶心,很快就把顾恒的脖子根躁出了汗。
“……我早知道楚放同无忧阁的过节,他之所以投靠汉王,也是想利用汉王的势力向你寻仇,所以这次我先抛出一张假图,造了些消息,引得楚放动了献宝的心思,等他费尽周折把图拿到手,再趁机唆使他利用那张图设个局嫁祸给你们的。”既然无法蒙混过关,顾恒只得干巴巴地实话实说,手边的茶盏握了一握,到底没端起,“只是没想到他为了栽赃你们居然灭了青州陈家的满门,实在是……”言罢,叹了口气。
杨言却不置可否:楚放灭人满门固然毒辣,但却异常有效,顾恒他们就算此刻怪其手段残暴,当时只怕还是默许了的。
“照理楚放既得了你那张假图应该当时就献给汉王了,怎么后来汉王又大费周章地也要与我无忧阁夺图呢?”杨言问。
顾恒轻咳了一声:“是我在他送图的路上又派人乔装成你们无忧阁的人把图又抢走了,汉王只听说有宝图,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自然震怒。”
杨言忍不住赞道:“果然高妙,先利用楚放这个蠢货将我无忧阁变成江湖的众矢之的,然后再来一招黄雀在后釜底抽薪,将汉王也一并拉下了水。如此一来,既可以让汉王的江湖势力与我无忧阁彼此消耗,又能借江湖正派和汉王的手一起把我往墙角里逼,等到我退无可退之时,你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届时不怕我不就范,对吧?”
顾恒无奈地点了点头,默认了。
杨言一笑,接着道:“既然汉王让楚放下手,为了方便捉我,少不得便动用了四儿这颗钉子,先让她在无忧阁散布谣言,将我引去南京,之后再利用她处处通风报信,从扬州到南京对我一路追杀,后在南京城里又几次设下埋伏,到后来一环套一环引出张百花那一出……这些应当都是世子出谋,楚放出力的结果吧?”
顾恒犹豫了一下,继续点头。
“我记得南京城里那刺客居然也会幽冥爪,”杨言皱了皱眉,似在自语,“莫非楚放也习了这门毒功?以他的底子,若真习了这门功夫,可不好对付。”
顾恒这回就只能摇头了:“他很少亲自出手,汉王搜罗的江湖异士也不少,我又身在朝堂,对这些江湖事也不好打听得太明显,所以这么些年也没有完全摸清楚,只知道目前绝大多数都由他统领。”
杨言也知这不是他二人几句话一时半刻就能捋清的,点了点头也就先撂开了。她在心里将来龙去脉又过了一遍,却越想越觉不安,某个一直以来被她强行压下的猜测开始止不住地往上冒。她很清楚,无论是楚放的旧怨,还是当年母亲与南京侯府的龌蹉,甚至于四儿的过往张百花的野心,这些都不是顾恒一个外人凭纸上得来的一些因果就能洞悉得这般透彻的,这里头牵扯的旧事实在太多,纵使他天资聪颖手段不俗,要想将此事谋划得如此周全的,恐怕仍需高人的点拨。
想到这,杨言稳了稳呼吸,挂出了一脸的似笑非笑道:“说起来我一直有些好奇,这前前后后的算计到底是世子一个人的手笔,还是另有旁人协助呢?”
顾恒瞟了一眼杨言已然无意识捏住了茶托的右手,并没有马上接话。
眼前象牙白的窗户纸已被夕阳染成了暖金,窗棂的影子被拖到了最长,坐在桌前的女子被裹在一片明暗交替中,晕光下的神情颇有些捉摸不定。
他很清楚,杨言口中的旁人并不是什么“旁人”,而是杨榕,是时至今日她都不忍心与之有半分龃龉的先生。
“世子不必为难,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杨言不见顾恒吱声,嘴角动了动,有些认命地垂了眼皮。
顾恒忙就笑了:“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什么为难,只是有些不快罢了。在下与姑娘相识也有些日子了,不管你我立场如何,在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