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历经波折,总算互通了心意,各自心中一片欢喜宁静之下竟都忘了词句,只知像傻子般微笑着牵手并立。若非顾恒一直为着杨言的身体提着一颗心,及时醒过了神拉着杨言回屋喝药,二人只怕要在外头站上一夜才好,即便后来各自回屋歇息,到底还是难以成眠,几番反侧后,天还未亮就都起了身,悄悄出得门来,廊下一照面,黑天灯下一个颊生红晕便是一飞,一个目耀星辰就是一亮。
“怎么不多睡会儿?”顾恒牵起杨言的手一握,立时就皱了眉,“手怎么这么凉?怎么穿这么少?依娘呢?”
杨言被他问得又是窝心又是好笑:“你一气问我这么多,到底要我答哪一个啊?”
顾恒顺手就把外氅解了往杨言身上一披:“你呀,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老是由着性子胡来。天还早,快,再回去躺躺。”
杨言见他竟大有唠叨婆妈之势,玩闹之心顿起,故意道:“不要,没人吹箫给我听我睡不着。”
顾恒无奈:“这不没带……”话说一半,觑见杨言一脸的似笑非笑,方知自己说漏了嘴,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既然不睡了,我知道城里有一家豆腐脑不错,年节里照样开摊,这会往回走,倒赶得及在那里用早食。”
杨言明知他在顾左右而言他,没好戳破,只强忍着笑点了点头。
顾恒便要去叫人,杨言却不让,只道有灰影暗中跟着,他二人悄悄去就是。顾恒虽知那些灰影的本事在自己的护卫之上,但如何肯放心,正欲不允,就见杨言靠了过来,吐气如兰:“机会难得。”明明是含羞带怯的眼底却一片清明。
顾恒心头一震,立时就明白了她之所想,一把握紧了她的手,却听杨言又悄声道:“信我。还有,你巴巴地跑这么远赏个灯,别说没动过这个心思。”
顾恒狠狠闭了回眼:“你这简直就是胡来,我的安排可不是这样。”
杨言一笑,三分撒娇:“这样不是更自然?试试呗。”
顾恒明知她在做戏,心里仍忍不住一跳:“私奔吗?”结果不出意外地换来杨言暗里狠狠的一个白眼。顾恒得了便宜见好就收,携了她的手自套了马车往城里赶。
一夜喧闹,微熹的晨光中,便是官道也在沉睡,空荡荡的只得他们一辆马车在快速地前行,车轮碾过一地霜雪,嘎吱嘎吱声在山间野轻轻回荡,明明愈显静谧安稳,落在顾恒的耳中却好似处处暗藏杀机,右眼皮子跳个不停,不禁暗悔一时脑热听了杨言的怂恿,直到进了城,才略略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看不得杨言再有什么意外了。
马车在城里一路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南城一处有些偏僻的巷口前。
“先下来吧,马车进不去了。”顾恒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面巷口,刚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杨言依言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见四下无人,也蹙了下眉,只是一见顾恒一脸的忧色,立时就笑眯眯地牵起了他的手:“你看,一路上好几处绝佳的埋伏点都没人,这都进了城了,哪还会有人?这可是京城,咱顾小公爷什么时候在这片街面上吃过亏啊?”两弯眉里全是促狭精怪。
可见往日杨大阁主的清冷端庄都是装的。
“你啊,”顾恒知她在拿他过往的胡闹打趣,叹了一声便握紧了她的手,“呆会万一有个什么,你只记得往后躲就是……”
“她躲不了了。” 阴测测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湿冷冷地就往人心口钻,杨言闷哼一声,两眼一黑,就是一个踉跄。
“阿言!”顾恒忍住胸口的不适,忙将她扶住,正要循声觅人,扑面就是一道劲风,忙揽着杨言往侧里一让,还未停稳,就见一把宽不及一寸的银亮长刀几乎贴着二人的身子插在地上。顾恒一脚一点,顺着墙根一步刚退,就见一道几乎同色的飘忽身影在眼前一晃,刚还插在地上的刀立时弹起,半空中一扭就向二人游了过来。
“银蛇刀!不要接!”杨言一声惊呼,顾恒立时就将刚拔了一半的剑往回一推,跟着几乎贴着墙一移一退,这才勉强将那犹如无骨之蛇的刀让了过去。他知墙边难以腾挪,正要再动,一道罡风追着一卷,就见那已经与他二人错身而过的刀在半空中生生扭了头,一个旋一打,便转成了斜劈之势,反身又直追二人而来。避无可避之下,顾恒只得咬牙提剑去抵,甫一相触,便觉一股子阴寒之气顺着剑身就往手腕袭,跟着就见那刀身一软,刀尖一转,直如蛇头一般,张着淬了毒的尖牙就要往他握剑的手指上咬,待要撤剑相避,偏生整只手好似被那阴寒之气固在了原处,一动也动不得。眼见得顾恒的手指就要不保,杨言情急之下竟不顾己身,劈手便要生夺刀刃,无奈一尺之距之下,已是抢救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总算一把飞刀“嗖”地一声从头顶直削而下,“当”地一声将那银蛇挫退。眨眼间银光倒转,长刀一个旋一打,便落回到了一只干瘦发灰的手中。
顾恒这才看清眼前之人一身灰白长袍,苍色的长发下一张尚显年轻的脸上刻着两道极深的法令纹,眉宇间全是一股恹恹之色,颓意十足。
“君山毒公子胡销?”杨言冷哼一声,“好一把江湖独一无二的软刀‘银蛇’,噬指吞腕之能果然不虚。”
那被唤作胡销的人面上法令纹一扭,也不做声,有气无力地扫了一眼周遭稳稳将他围在中间的灰影,一个响指一打,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