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清不禁生出一股子酸涩的惭愧来。
年轻人看了萧景清一眼,仿佛不知道他所想,自顾自地接着道:“不过,像你这样不解剑意,一味蛮练,就算把周身经脉练断,也是不成的。”
说着,竟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萧景清不禁出声喊住了他,“你……还把我留在这儿?”
年轻人失笑:“不然你还想去哪儿?”
“可是……”萧景清指了一下洞壁,“那剑招……”
世人皆知,九转逍遥剑法乃无忧阁镇阁之宝。若换到了其他门派,只怕早里三层外三层地看护好了。自己到底是个外人,虽说洞壁上只有一招,就这么大喇喇地敞着给自己看合适吗?
年轻人会意,倒笑了一下:“想不到你还挺实诚。无妨的。只要想,这剑法阁中但凡高阶弟子皆可习练。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就是没几个能练成的罢了。更何况你也出不去,不过一招而已,给你看了就看了。”
“那……你也练了吗?”萧景清忍不住问。
年轻人摇了摇头:“我天资有限,心性难到,今生能练成十来招就是极限了。自是比不得阁主。我劝你差不多也老实点,这洞壁上只有招式,你一不解剑意,又无心法引导,再走火入魔,不过是让自己多遭点罪而已。”
说完,足下一点,借着洞壁上几个落脚点轻松跃上石台,一个转身就不见了。留下萧景清一人白了一张脸,呆呆地坐在原地,脑中千丝万缕纠缠成了一团不知从何说起的乱麻。
然而很快,他就胡思乱想不起来了。
他的毒又发了。
体内再度掀起了暴风骤雨,萧景清一双了拳头捏得死紧,却一声都不肯再吭。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是萧景清的错觉,还是疼来疼去疼成了习惯,亦或是方才那剑招练得当真有用,这一次发作竟比上两次要稍好一些。虽说依旧是疼得他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但总算抑制住了拿头往石头上再撞的冲动,整个人僵在地上半刻钟,竟熬过去了。
发作之后萧景清在地上呆坐了片刻,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挪到了刻了剑招的洞壁上。
蛮练已是不可。除非他嫌自己遭的罪还不够。然而,正如那年轻人所言,自己一不解剑意,又不懂心法,又该如何练呢?
“等等,‘一不解剑意,又不懂心法’……”萧景清皱了一下眉,挠了挠头皮,砸吧了一下嘴,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
“剑意……心法……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萧景清反复琢磨着这两个词。
想他从前学剑,无不是先练招式,再习心法,心法催动之下,剑招才威力大增。最后再在反复练习中领会剑意,以求剑招精进。然而,反观这九转逍遥剑法,却好像仅凭剑招就将内息带动了起来。
“这就对了!”萧景清猛地一拍大腿,一时间欣喜若狂,“怪不得那年轻人会这么说。原来这套剑法能够或以心法催动,或凭剑意带动,二者皆可。只要剑意对了,即使没有心法,剑招也可以练成!”
如此一来,症结就清楚了,自己刚刚之所以不成,就是因为剑意错了。
“世无可避,世无可避……”萧景清嘴里喃喃地反复念叨着,索性闭上眼盘起腿,开始打坐冥想,将招式一点一点地在脑海里拆碎了琢磨,以求破解之法。谁知竟是越想越觉得捉摸不定,只觉得身处困局,退无可退,进又不得其法,略久点,就不由地心浮气躁,慢慢地,眼前竟开始重现当日被师门所弃的幻想,一时间万般忿恨委屈齐齐涌上心头,气血翻涌不停,经脉隐隐竟出现逆流之相。他心知不好,然而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还不凝神归气!”随着一声暴喝,一粒石子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终于险险将他唤了回来。
萧景清歪倒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皮沉重地抬了抬,这才看见那老头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上方的石台上,一脸怒色,年轻人噤若寒蝉地站在了一边。
“蠢材!真是蠢材!”老头儿跺了跺脚,将萧景清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转而怒气冲冲地对那年轻人道,“叫你看着他点,你就是这么看人的?你可知道那药有多珍贵?若是药没试完他就这么死了,你就自己试药吧!看我干什么?还不滚下去看着点!”
年轻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敢言语,只是磕了个头,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洞底。
“给我看牢了!”老头儿又是一声咆哮,留下一个怒发冲冠的背影,总算是走了。
“咳咳……对不住,累你被那凶老头骂了。”萧景清满怀歉意地对那年轻人道。平心而论,这位有些面善的年轻人其实对他算不错的了。
“无妨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是我没尽到职责。再说,老爷子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凶恶。”
萧景清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然而他看年轻人对老头儿极是恭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年轻人看萧景清的样子也大概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明白这小子对老头儿还是没好感,却也不解释,只道:“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
萧景清张了张嘴,随即神情一黯,叹了口气,垮了肩膀低了头道:“说的也是。”心里涌起一片寡淡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