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握着那把妖刀,掂了掂,道:“你这把刀有点意思。”
云千寻慢慢往后靠,顶着冰凉铁壁,道:“不过一块凡铁,谬赞了。”
陈七敲了敲刀身,铛铛两响,瞥了她一眼,道:“工艺不错,结实,拿去淬几道雷,劲头够了,兵器榜上也能排一排。”
云千寻道:“不敢当。它是我从人间带上来的伙伴,堂主能否还我,留个念想?”
“你一个阶下囚,去做石役,还想留把刀傍身?”
“它对我很重要。”
陈七啧了一声:“甭想了,没收。”
云千寻沉沉一吸气,道:“若我偏要拿回来呢?”
真是异想天开。陈七不以为然,现在这些小孩儿,总爱耍些傻里傻气的执拗,看看眼下这个,慌了吧。
他反拿着刀,用刀柄拍了拍云千寻的脸,道:“没门。该走了。”
他堂而皇之地握着刀身,冷不防,刀身上的纹路活了过来,钻出一簇细长的触须似的事物,猛一窜,扑倒他手背上。陈七一愣神的功夫,它就扎进去了。
陈七怒骂:“闹哪门子的邪!”猛一甩手,将那把妖刀砸在地上,哐当!
刀身上那丝须样的东西却没甩掉,黏黏连连地挂着,又长又细又薄,疯了似的吸他的血。
陈七心头火起,弓步屈膝,一拳砸下去,轰然一声震响。同时对着云千寻挥出一记指风,十分不客气,正正击中她额头,存心整治这闹心玩意。
云千寻顿时一声惨叫。妖刀在铁拳下活腾腾的跳动,闪过妖异的红光,发出一阵尖长的厉鸣。
猛一下,妖刀挣出去了,鳞片雷纹一齐腾动,它活似一尾狂龙,斩出一道银虹,尖啸着冲向陈七。
这妖刀刁钻凶蛮,不受拿捏,邪性大得很。陈七应付着,见云千寻挨了他一击,没晕没死,只是大喘着气,冷笑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早该打废了你!”
云千寻喘得艰难,咬牙切齿的痛着恨着,没搭话,控着妖刀攻势更急。
这妖刀她养了十几年,早养熟了,无需元气也能唤动。困兽犹斗,她哪能甘心!蚂蚁撼大树,她偏要试一试。
并没试出什么结果。
几个来回后,陈七一把攥住妖刀,冲着云千寻一劈而下,刀尖激起的风刃刮刀她脸上。她蒙着黑布条,感到一阵切骨的冷。
妖刀猛一颤,擦着层层叠叠的铁链滑下去,溅起一串火星子,声音刺耳之极。
陈七脸色极其难看,他整条手臂都缠满了铁青的丝须,跟妖刀捆在一起。他好歹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还从没见过这么邪的东西,什么金身法身都挡不住,给它一咬就破。他狠心切断了手臂上生机,才叫它停了下来。
大势已定。陈七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千寻,先前还当她还是个人,如今看她完全是邪祟了。在这刑堂里闹腾的见多了,能闹到他头上来还是头一遭。
用另一只手扯了她眼上的黑布,露出两只泛起血丝的眼睛。
云千寻惨白着脸,声音嘶哑:“我只想要回我的刀!”
陈七将满手臂的丝须捋下去,赶回刀里,手上拈起一根油闪闪地泛着光的黑索子,在妖刀上绕了两圈。妖刀抖了抖,总算不动了。
陈七仔细瞧了瞧自己的手臂,没什么伤痕,只有些红印子。那些丝须大概是邪气化成的,缠上就能吸他的血气。
他将刀往后一抛,阴森着目光:“打碎了,回炉。”
黑暗里有人接了,应了一声。
云千寻闭上眼,微微喘着气,很疲惫,连话都懒得说了。
陈七抓着捆她的链子,扯了扯,铁链抖动着,将她捆得更紧。
他语气闲闲的:“本座是个大度的人,不跟你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这就送你上路。”
说着,云千寻就感到,背靠的铁柱往后移了。
她不禁一惊,陈七却还站在她面前,背着手,神情绝对称不上友好。她往脚下看了看,黑不见底。
她本来就给捆得沾不到地,现在更看不到实地了,心里忐忑,脸上却没什么表露。
铁柱一停,陈七看了看底下,皮笑肉不笑瞧着她。
云千寻犹疑问:“到了?”
陈七伸手在她头上一拍:“到了。”
云千寻身不由己,被他一掌拍了下去,硬石头似的,一口气掉了近百丈,身上的铁链几乎把她勒断成几十块。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铁链怎么伸得这么长,那铁链就索索地动起来,很快游离了她的身体,却碾得她痛不欲生——差点磨碎了她的骨头!
若非飞升了一轮,得了个不济的仙体,她早给绞糊了。
云千寻忍得狠,没哼没叫,心知是陈七故意的。新账旧账,她都记下了。
有朝一日,定叫他也尝尝这滋味!
枷锁去了,她也动弹不得,只得在黑暗中一路掉下去,也不知要掉到什么地方去。
她先是觉得冷,手足慢慢僵了,她竭力抱着头,身体越来越沉重。凭着沙场杀出的铁血性情,才没昏过去。
混沌中,渐渐有了光。四周尽是阴暗的云层。
云千寻看清了自己,手脚都覆上了一层硬硬的壳子,灰白灰白的,像石头,身上也不例外。
她费力地翻了翻眼皮,看到那层壳子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厚实起来,连袖子手指的形状都不留了,成了个粗模粗样的石胚子。
——什么像石头?这玩意就是石头!
眼前一黑,眼珠子也给填上了。
云千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