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瞬间凝滞了，仿佛是掺入了粘稠的胶质，凝固了起来。
而杜德蒙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那暗沉的、似有暗涌翻滚眼眸却明确的反应出一点。
他发怒了。
方琼琼挺直着背，上过战场人的气质终究是与寻常人不同，之前他还是有所保留，如今那气质犹如脱掉了剑鞘的剑刃，‘吭’的一声迎面而来，刺进她的身体。
“您需要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
方琼琼保持着笑容，指腹蹭过纸张的边缘。
“而我，在业界，是最专业的。”
杜德蒙望着她，本在被冒犯后感到巨大愤怒，却又因听她这短自荐的措辞之感，产生了一丝荒缪感。
这种感觉不久前也曾有过，那是某一次战役之中，他追击过一只虫族，这原本不过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战斗，但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动。
那只虫族的智商出奇的高，连带着情绪与思维也丰富了不少，它躲入了阿尔法星系某个偏僻的星球之上。
杜德蒙很花了一番心思去寻找这只虫子，在这一躲一藏间，那只虫子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总会在自己转移寻找下一个躲避点前，给他留下一段小小的录音。
“听说您是帕特星最为伟大的元帅，从无败绩，但我想，在我这里，大概会打破您的记录了，我将会是您第一个败绩。”
最后的结果，没有悬念。
至今，杜德蒙依旧是那个从无败绩的伟大元帅。
而在这浩淼悠长的战役史之中，或凶暴或狡猾的敌人杜德蒙都见过不少，却依旧对这只‘自信’的虫族记忆犹新。
如今，杜德蒙望着方琼琼，他隐隐之中，竟然又觉得见到了那只‘虫子’。
他转过身，胸前银色的国徽自下而上闪过一道银色的光芒。
方琼琼仰起了头，屋顶的灯光被眼前这欣长高大的身影遮去了大半，一大团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有压力的姿势，再加上他周身那令人不容忽视的气势，一时间方琼琼也感到了些许不适。
“你准备怎么做？”
杜德蒙坐了下来，双眉拧起。
方琼琼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她望向面前桌子上端放的一个水晶盘，里面放着不少不同种类的小甜品，蛋糕水果没有吃掉多少，但其中的饼干却少了大半。
方琼琼收回视线，问了一句，“饼干好吃吗？”
杜德蒙元帅看着她，似乎是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皮特夫人注意力也被吸引到桌面上的水晶盘里，她惊讶的叫了起来。
“杜德蒙，你吃了饼干！”
作为杜德蒙的母亲，皮特夫人非常清楚自己的儿子是有多么讨厌甜食，但他今天却吃了好几块。
“饼干是我做的。”方琼琼笑了起来，“您问我怎么做，当然是，讨好您了。”
“你……”
和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回答让他一时语塞，他目光扫过身前桌面上的水晶盘，不得不承认，饼干真的很好吃。
“如果你有我的资料册。”
杜德蒙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母亲，皮特夫人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身子。
“那你应该清楚，我讨厌甜食。”
杜德蒙向来是有疑问就会直接问出口，这次也不例外。
“资料上写着您喜欢犬类本土的东式餐点尤为喜欢炒菜，相反对猫类那边传来的西式餐点，尤其是甜点一类，最为厌恶。”方琼琼仰起头，“我觉得吧，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尝试与冒险，追求人不是总得拿出一些诚心来吗？”
说完，她微微低下头，杜德蒙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望见那水晶盘里所剩无几的饼干。
“幸运的是，您并不讨厌我做的饼干。”方琼琼笑了笑。
这下，杜德蒙终于清楚了，她所谓的业界最专业的称号，并不是自夸的。
杜德蒙抿住了嘴唇，就像是遇到了一道难题，那种隐蔽而又不容忽视的征服感让他有些蠢蠢欲动。
带着深黑色手套的手掌在座椅的扶手上拍了拍，他仰起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方琼琼注意到，他的眼神变了。
这种眼神，她曾见过，那还是她来到这个星球之前的事情，彼时作为训宠师的方琼琼收到一只黑色的土狗，那是由流浪小动物保护协会送来的一只流浪狗，因为性情凶猛而无法被收养。
方琼琼一直都记得当时的场景，瘦骨嶙峋的大黑狗蜗缩在笼子角落，一双褐色的眼睛像是被水浸过一般，透着一丝的凉，但在与她对上的瞬间，却又带上了一丝血色，深褐色的眼珠中甚至透出了丝丝绿光。
方琼琼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不带丝毫软弱与惧怕，甚至不带一丝的怨恨，它只是望着她，无声的述说着，只要她伸出手，就立马从她的手臂上撕下一块肉来。
那是属于掠食者的眼神。
杜德蒙望着她，那压迫十足的气势散了大半，转而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望着她，犹如一只瞄准猎物的凶兽，跃跃欲试。
方琼琼知道，她就快要成功了。
“您觉得如何？”
她拿起合同，举了起来放到杜德蒙面前。
这一次，杜德蒙没有拒绝，他直接翻开封面，翻到最后一面就要签字。
“不看一下条款吗？”方琼琼指了指合同，制止了杜德蒙的动作，“我们医院心理辅导方式和其他医院有点区别，您最好看一下。”
杜德蒙元帅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