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拓提着两袋东西回到石屋时,看到阿风在石屋外的夕阳斜光下睡着了,手垂在摇椅外面,书掉草地上,摊开书页。他的睡颜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王坐在他旁边的石块上,将书捡起来塞进袋子里,伸手把罩在他额前的乱发拨开,头发都快长到下巴了,一直没修剪过吧。
夏日的傍晚,空气清新,凉风袭人,青蛙在草坪间聒噪不休,时间宛若停止了一般。
星笑,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那拓仰望暮色西沉的天空,神你是怜悯我吗?
是了,不可能是“那个人”原谅了我。
阿风是被一阵香气扑鼻的菜香味唤醒的,待在这里的一年多里从来没在这里闻到过菜香味。他坐起来,一床薄毯自身上滑下,他弯腰捡起来,在手里捏了捏,起身将它放在摇椅里,摸索着走到石屋旁边的小厨房。这个屋他进来过,知道里面有燃气灶等一应最新的厨房用品,但是他不会用,再说眼睛看不见也煮不了饭菜。
“醒啦?”那拓把最后一个菜装碟,“本想炒好这个菜叫你的,你倒自己过来了。”他拧灭燃气,将锅放水龙头下迅速刷洗干净,“你回屋吧,我马上揣菜过来。”
“哦。”阿风犹犹疑疑转过身,突然感觉以往这片宁静的净土被打破了,涌入一些活泼泼的人间烟火味。
“怎么样?红烧肉好吃吗?”那拓又给他挟了一块。
“嗯,好吃,”阿风被嘴里的肉块顶着腮含糊不清说,“比上次过年在小希吃的还香。”
“你在他们那过年的啊?”那拓看着他说,从刚才开始他一直盯着他,给他挟菜,看他吃得嘴角油腻腻的脸上却开心得像个孩子,小家伙快21岁了吧,那拓自己先笑了,还有半年多呢。
“嗯。”阿风把肉嚼碎了吞下去,带着幸福的回忆神情说:“那天他们煮了六个菜,说是六六顺嘛。”
“你有,”那拓觉得心里又泛起大量心疼的酸,“很久没吃这种热菜饭了吗?”
阿风摇摇头,“这倒不是。镇上也有人请我吃饭的。”
那拓把头偏向一边,忍了好一会儿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哪些人请你吃饭了?”
“小希家,麻家二婶,牛三爷,还有镇长。”
“哎哟,你还挺招人喜欢啊?”
阿风仰起脸,露齿一笑显得特别幸福,“那当然,别人都说我长得俊。”
那拓宠溺的捏捏他营养不良的瘪脸颊,“算他们有眼光。”
“呵呵呵。”
“以后有我在了,我会每天给你做三餐,把你养得胖胖的。”他说这话时语音很快,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
阿风听得愣怔了下,“呵呵,谢谢拓哥。”
那拓也怔了怔,明显对这个新称呼还不适应。
“你明早干嘛呀?”
“我,”阿风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放缓了,“我去赚饭钱啊。”
那拓警觉起来,“做什么事?”
“就,就……”阿杯子碰到了,半杯水沷出来,害他立即摸抹布去擦,见他这样,那拓也不勉强他了,接过他手里的抹布把桌子抹了,然后起身给他另倒了杯水放他手里。
饭后那拓去洗碗。阿风跟着走出去,脚尖往前探了几步路,认为没有什么障碍后大咧咧走过来,像个视力正常的人一样,“我来洗吧。”
此时那拓正套着个围裙,一手拿着一个带泡沫脏碟子一手拿着一块带泡沫的抹布,看到小家伙这么乖顺站在面前,真想抱抱他。“不用,我可不欺负视力不便的人,你若是怕我辛苦那就坐在旁边陪陪我。”
“啊?”
那拓放下碟子在水龙头下淋了下手,走到阿风身边,轻声说,“陪我一下好了。”说完一把将他抱上刚擦干净的切菜台,惹得他一声惊呼满脸发红。
王走回去继续洗碗搞卫生。阿风垂头看着膝盖,虽然眼前一片光团什么都看不清楚。小屋外传来更聒噪的蛙鸣蝉叫两重奏,厨房里还残留着一丝刚才炒菜的油烟味和菜味,从窗外传来的风中带来了林木的清香,阿风弄不懂,为什么这个明明今天中午才认识的人怎么这么让他安心,自己对他竟然没有丝毫防备。
“想什么?”
阿风摇摇头。
“眼睛一点都看不见吗?漆黑一片?”
他再次摇头否定,“可以察觉到光亮,但是仅此而已。”
那拓又看了他的眼睛一眼,眼瞳一动不动的,还真跟死鱼眼没区别。必须要尽快把他的眼睛治好,不管是通过现代医术还是他的神力,再消耗一点应该关系不大,至多不能让诸宇回来呗,想到这他的嘴角苦涩的勾了勾。“会好的。”
阿风在空中踢着脚,“其实,我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
王看着他,“为什么?”
“嗯……”阿风咬着嘴唇说,他现在不咬下唇内壁了?“我觉得我应该是遇难才逃到这里,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他停顿了一下,“我有时候想,我不想回忆起以前的事,不想重新看见这个给予我很多伤害的世界,我宁愿这个世界在我的想象中美好。”
男人停下了手中洗碗的动作,“那假如,你有一个很爱你的恋人呢?”
“恋人?”阿风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过了好久,他说,“从我受那么重的伤就可以看出,我是一个失败者,她还是找个更好的吧。”
洗完碗回到石屋,阿风拿了件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白袍递给他,“拓哥,你去洗澡吧,如果你想